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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默也强硬了起来:“马咸!朱某跟你父亲都是共事,你连我一声老叔都不叫,却对我如此不敬。我也想你父亲戎马一生,一世英雄,就你这么一个儿子,要是死在这西平城岂不让天下将士齿寒?”
“你还有脸提我父亲!”马咸正要发作,被毛腾死死制住。毛腾连忙说道:“子全,你听我一言。当初蜀主刘备兵困新野,外有魏武(即曹操)数十万大军,刘备仁义之主,不忍抛弃百姓,结果被曹军追杀一路,连自己的妻儿都差点陷于敌手,等撤到南郡,南郡早已降曹。这就是刘备心存妇人之仁,不听诸葛武侯良策的后果。依我所见,我们困守西平,只保护了城内的百姓,城外的百姓却被鲜卑人肆意屠杀,难道城外的百姓就不是我晋朝的子民了?所以说,子全,为将者不可心存妇人之仁,朱老兄的意见,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毛腾这就扯了一套歪理,给朱默下了台阶。马咸却红着脸道:“公举,你说的这还是人话吗?我们已经让城外的百姓惨遭屠杀,难道还要再抛弃城内的百姓?国家豢养我们这些将士,还有什么用处?”
朱默别过了头来,暗忖这马隆一世英雄,怎么生出个这般别扭的儿子,还偏偏却长得凶神恶煞。想必这厮也知道自己是个有胡人血统的杂种,这才故意装出一副慈悲模样的。
毛腾将马咸拉住,缓缓说道:“子全,你说的对。不过朱兄他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可是我觉得,不论我们现在出城偷袭他们的工程部队,还是趁夜偷偷弃城逃走,都有极大的风险。”
朱默说道:“我还是坚持我的看法。我跟鲜卑人打了十多年的交道,我知道他们想要什么,想干什么。只要我们弃城他们肯定会一窝蜂进城抢掠,鲜卑人素无纪律,又贪得无厌,肯定没人愿意来追击我们,有什么风险可言?”
马咸急道:“即便是鲜卑人不会追击你,你又能躲得过朝廷的问责?丢失城池,抛弃百姓,这样的罪责你担待得起吗?”
朱默顿时哑巴了起来,人在危急时刻,总有顾此失彼的昏着。反倒是不怎么灵活的马咸,却一下子提醒了朱默。
哑了半晌,朱默终于道:“逃出去,再走一步是一部了,总比在这里坐以待毙的强吧。”
马咸还是他的提议:“只要我们不断派出小股骑兵,骚扰他们无法完成水攻,能耗一时是一时。反正城内的存粮还算宽裕,况且朝廷也不会真就忘了我们。”
“暂时不要有任何举动,等到明天再说吧。”毛腾交叉着双手,堵到了嘴边,此时他也已经毫无头绪了。
傍晚,北门望楼内。
“主簿,您看,就是那几个斥候,要不要小的给他们一箭?”一个相貌丑陋的少年哨兵指着对岸远处几个披着凉州军旗做斗篷的鲜卑骑手,对毛腾说道。
毛腾皱了皱眉头,止住了他的举动:“还有些远,尚不在射程之类,不要浪费了箭支。”
哨兵一笑,说道:“毛主簿,你放心,他们过会保证要跑到湟水边上溜两圈,到了湟水边上,小的自信能射中一个。”
“哦?”毛腾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们过会一定要跑到湟水边溜两圈?”
“回主簿,这都已经是第八回了,每次看到他们远远过来,都要一口气冲到湟水边。前两次都是在湟水边侧着身子,生怕我们放箭,嘴里胡乱骂一声就跑,结果我们要放箭时他们总是跑了。所以小的一直忍着没放箭,等到后面几次,这群胡狗居然掠过湟水边在马上掀起那军旗做的斗篷,就露出俩尻子蛋子,朝着我们城楼一通乱扭,然后才骑着马飞奔而去。”
毛腾“哦”地一声,又复问道:“都八回了,是从昨天开始出现的,还是今天呢?”
“今早吧。”哨兵没有转脸,一动不动地盯着前方。
正在这时,那几个鲜卑人果然骑着马奔腾而来,掠过湟水时,又挑衅地掀起斗篷,一个个露出黑乎乎的屁股蛋子,然后立刻策马又往回奔去。
哨兵有意在毛腾面前露一手,猛地抽出一根箭来,忽然就朝着最末一个骑手满弦放出。忽听一声响亮的马嘶声,那最末的骑手乘坐的马后腿上就中了一箭。
毛腾顿时手痒,一把就夺过他的弓箭,拈起箭支,拇指火速扣弦一放,那最末骑手颈部就被一箭贯穿,栽下马来。而大腿上插着箭的马,则惊慌地跟着小队人马消失在了山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