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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应该努力赚钱,但是我却那么多年碌碌无为,心中有愧。
我毕业后许多年了,一直辗转,做过各行各业,经历过人生百态,直至现在似乎已能看到一丝生活的曙光,希望着再过二三年,那时事业有成,家庭美满,便让老妈退休在家照顾老爸,二老平平安安再活许多年,我与我弟便也对得起父母的养育之恩。
但是却在十天以前,那日晚上还在开Q码字,父突然身体不舒服,昏迷不醒,全家人火速送往医院,到了医院便检查出是右脑出血,医生当时便说如果是年龄超过六七十便回家吧不需要手术了。但我父才五十一,如此年轻怎能甘心,我弟签字以后,全家人包括堂哥表弟舅舅许多人在医院,坐在手术室外煎熬了整整一夜。
术后老父仍旧昏迷不醒。在重症监护病房,里面一堆医生护士,却不让家属进入每日只下午三点至三点半有半个小时给亲人探视的时间,一次还只能进去两个人,一会儿再换两个人进去。
二天以后,那天早晨做脑CT,推老父去CT室的途中,他已醒了,眼角有泪。头上包着术后的纱布,身上插满管子,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清醒,只是不敢唤他,怕一叫便禁不住泪落如雨。
CT后,医生看了CT片说手术是成功了,部分淤血已经取出,其余的时间长了用药水就会慢慢冲淡,现在就是希望不会有脑积水和其他的并发症。而且假如老爸醒来看到亲人或者是情绪激动就很可能引起另个的血管爆裂。重症监护病房里依然是关得严严实实,留一丝门缝给人偷瞧一眼都不让。能做的只有等待。
那一天的情况看来甚好,似乎有点希望,家里人也都抱了与我一样的希望。
第三天,上午我回家了一趟,下午三点钟前赶回医院,远远地听到了老妈的哭声,慌得我从电梯出来就跌了一跤,随后我堂哥见我来了匆匆从里出来把鞋套给我换我进去探视。父已陷入重度昏迷。
父原本很胖的小腹瘦得没有一点肉,整个凹了下去。昨日明明也还很胖的呀!我一看顿时心都凉透了,整个人呆着没有反应。再看手脚全都脱水只剩一层皮,肌肉松驰没有任何弹性了。
才一天怎么会变成这样。我满心冰凉,医生却没有说什么。
没几分钟就把我们赶出来了,病房门又结结实实关上。
好几次有一点清醒血压、心跳便勐然冲高,原来就老化坏死的脑部情况基本处于停止运作。这之后一天不如一天,想起那些天人都要虚脱了,很累,便简单略过。
医生最后讲,没有希望了。
家里人,亲戚朋友商量了回家吧。父如果要去世也要让他在家里面过世,后事要办得风光。他活着受苦走了要让他安安心心。于是星期一下午就开始安排后事,堂哥我弟与我妈三四个人去看墓地,下午四点把老父接回家中,陆续不停,亲戚朋友,隔壁邻居,许多许多人都来看望。
父回到家不久醒了,眼里的泪就一直不停地流,擦了,又流出来。不能开口说话,也不能动。我知道他此刻是清醒的,胆战心惊地看到导血管又有新的血液流出来,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平复他的情绪,不停地做心脏复苏,父撑过了一个晚上。
那一夜谁都没睡,轮流着眯了一两个小时。
第二日,支撑到午时三刻。中午十二点四十五分,慢慢地手脚血液全部停止流动,慢慢如石化一般,一直漫延到胸口,父停止了唿吸,他的眼睛却不肯合上。慢慢地流出了最后一滴眼泪,仿佛对人世无比的眷恋,缓缓合上。
父还年轻啊,儿女都没有成家,他若是再活个十年二十年,那时儿孙满堂,家庭美满,我与我弟也有足够的经济能力让父母过着幸福的晚年生活。然而他就这样双眼一闭抛下了尘世种种,也抛下了三年病痛折磨。
但愿父来世不再受苦,但愿他在天之灵还能看到我们。
昨日黄道吉日,送老父的遗体火化,化妆后帮他整理仪容举行追悼会,看着他那一张扑过粉而快要认不出来了的面容,安祥地闭着眼,下巴因为之前靠管道通进喉管唿吸,拔掉之后有一点脱臼,牙齿雪白,嘴巴有点合不拢,就像在生前时在对我微笑,我甚至有种冲动要把他摇醒,摸到他的手,冰凉冰凉的。
我弟,我,我老公,三人推老爸进了火化室,把他抬上焚化炉,掖好衣服,跪在地上看着他被推进去,被子烧起来,衣服烧起来,火势熊熊,转眼间皮囊化为灰烬。
看着他一点一点燃烧,眼泪流了又干,干了又流,却是止也止不住,想起前尘往事,过往种种,只觉得人生恍然如一梦。留下的,只有我们亲手磨回的一盒骨灰。
一梦醒来,万事皆休。
只是子欲养,而亲不在……
(明天就是五七了,头七要做七天。但不管七天、七十天、七百天,只要我活着,老父就在我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