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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闲目光和蔼,自嘲道:“怪老闲我一把年纪咯,以前在陷阵军那会当大将军的护卫,风光无限,每次骑马进城,我都把胸膛挺的最高。现在老了,不能再跟梁王征战咯。”
“范老不是身体老了,是心老了。”徐扶苏望着中年人,眼眸深邃,一字一句道。“亚父跟我说过,范老心里有芥蒂,说是只有我能解。”
徐扶苏明知故问,微微一笑。
范闲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没有直接发问而是朝跟在两人身后的范宗伊厉声吩咐:“宗伊,无论今晚你听到什么,都不能对外说,若是说了,你哪怕是我儿子,我都把你杀了!”
此语一出,戾气十足。饶是和父亲朝夕相处多年的范宗伊都有刹那恍惚,有些认不真切父亲的感觉。他连忙应声道:“是!”
徐扶苏眉头轻皱,摆摆手示意范闲无需如此,他叹气道:“不过是一个回答罢了,长安城里的那帮腐儒,坐井观天的家伙不是一次两次上书谏言了。没什么大事。”
扑通一声,范闲重重跪在地上,抱拳颤声道:“老卒斗胆问一句世子殿下,这天下敢不敢要!”
在仅有徐扶苏和范家父子两人的巷子里,回荡着这位北梁昔日老卒荡气回肠的叩问。
徐扶苏淡淡言:“天命在我,谁都拿不走。若天命不在我……”,徐扶苏语气顿了顿,范闲猛然抬头紧盯徐扶苏。
坐在轮椅上的白衣少年,于落日余晖中的面庞只说了一句:“争之。”
范闲热泪盈眶,额头狠狠地叩在青石地板上,随后,他郎声道:“希望世子殿下能让宗伊替你牵马!”
“宗伊,还不快谢世子殿下!”
徐扶苏凝视范闲额头,已有血斑,又看向跪地磕头的范宗伊,“北梁军,没怕死的。”
范宗伊自知机缘难寻,当机立断胸膛挺起,坚定地回答:“能在世子殿下鞍前马后,我范宗伊不怕死!!”
……
范家屋舍与平常百姓家无差别之处,哪怕范大哥这些年升官,做了襄阳的守将统领,其除了修缮屋舍,添瓦遮漏,免得雨季家里跟浴盆似的。
范闲为人爽快,正直,亚父早年也对他的品格称赞,想来有虎父无犬子。这也是他愿意收下范宗伊替他牵马的原因,香火情分是要还的。接下来,觥筹交错,繁文俗节的喝酒,敬酒,范大哥的招待备足了的。
这一顿,算是宾主尽欢。
今晚在范家喝酒,范大哥准备了蜀中特有的稻粮酒。虽无杜康醇厚,但那点点酒分酒精岂是假的?
酒过三巡,徐扶苏也不免难顾形象,解开新换的衣衫袖口,他脸上略有泛红,他微微一笑,下意识摸摸腰间,玉佩微暖的触感让他更为心安。
何为心安,有酒喝,知足而乐,是为心安。
呵,他的脑海中蹦出这句话来,让替父和老卒喝酒的徐扶苏不由得想到那位至今还在白鹿书院读书的那位二师弟。
醉醺醺的世子在睡去前,想到了很多,包括他的师尊,骊阳叶宣。
何为心安?家朋安在,是为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