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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权回到阔别五年的省时,正是清明节这天中午。
姜恒亲自去接的机,见到昔日好友,兴奋的拍他的肩膀,“怎么这个时候回来的?唉,你这人不厚道,也不提前几天打电话,我还能把唐历几个叫来大家聚聚,结果你大清早扰人清梦就不说了,还不让我通知他们,你这不要咱们兄弟几个了不是?”
萧权拧开一瓶矿泉水,喝了一口才道:“没时间,我晚上就得回去。”
姜恒闻言就一叹气,就知道是这样,也因此他没有给卫宪几人打电话,不然拿几个就是知道了,也不能在他走之前赶过来。
现在不比之前,早几年几家人虽然不住在一个别墅区,但好歹住在同一个省区,通知通知很快就能碰面。可自从省大动了一番后,卫宪父亲被明升暗贬,直接去了省下属的一个贫困市,一家人都搬过去了;施行舟家里,早年因为要筹钱,给同样入狱的父亲打通关系,也把家里的别墅买了,后来再买,就是在施行舟发迹后,在城郊那片高档别墅区买了一栋,要和他们集合,最少得两小时,但关键是,那厮现在不在国内啊。还有唐历,也在美国;良辰……也在美国。
想起往昔的事情,心头还是堵得慌,姜恒索性不提,就和萧权说起他此番的行程来。
萧权就道:“刚出任务回来,在这里转机,顺便找人取件东西。”
取什么东西?姜恒心有好奇,却也忍住没问。旁边坐的兄弟身上实在太冷,早年也是个俊秀金贵的贵公子,虽然清冷的点,但看着也不难接触,怎么当了几年兵,这气势也涨了?看的他心里发愁,都不敢在太上皇头上动土了。
姜恒摇摇头,将这些念想都丢掉,转眼就说起去哪里吃饭的事情,也就是这一个眨眼的功夫,前边突然传来爆炸声和人群惊恐的尖叫哀嚎。一片黑烟滚滚冒起,姜恒条件反射说,“出车祸了!”
萧权却早已经推开车门走下去,直接到了最前边,硝烟还滚滚冒着,受伤的民众呼叫着救命,远处一个交警匆忙跑过来,临时指挥道:“安静,大家都安静。有能力的都帮忙救人,打电话叫救护车。”
警车缓缓到来时,萧权已经救了至少十数人,到了后边一辆出租车时,就见司机头破血流的趴在方向盘上,早没气了,而后座的一位女乘客,还不知死活。
萧权见她太阳穴上一块玻璃直直扎进去,血流如注,眉头就蹙起来了,待伸出手去探呼吸,果然,已经没气了。
正想丢下这里,去后边救援,突然看到那个年轻女人陌生又熟悉的侧脸,他走出去的脚步停下,突然回头将她从车里抱出来,看见那张熟悉的面容时,心头都有瞬间的慌乱。
姜恒也在这时找到他,细雨微风的天气,他却跑的满头汗,身上几乎全湿了,也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照着他肩膀就拍了一巴掌,“我说,兄弟你当了人民子弟兵,就真个遇见什么事情都往前冲是不是?你等那爆炸完了再跑处行不行?你这真要出点事儿,兄弟我砸锅卖铁……”也赔不起啊!!!
哀嚎声在看到萧权怀里的女人时,戛然而止,姜恒颤抖着手指指着他怀中的人,眼眶瞬间红了,“她,她,乔……”
萧权道:“我来的晚了。”又沉默的看着姜恒,“是良辰的妹妹?”
姜恒眼泪唰一下就下来了,背过身摸了一把,也蹲下身去,“是辰子的妹妹,你不是每年都打电话让我盯着看好她么?我这当了快十年的好人了,把她照顾的妥妥当当,托马的,良辰,等良辰回来……”
早先良辰出国,表面上看是得罪了人,不得不走,实际上则是因为,温家的偷税漏岁案另有隐情,他们卷走了大批钱,可那些资金都不知去向,所以,明知温家人有鬼,法院也办不了他们。
良辰为了替父亲讨回一个公道,就在那时出了国,发誓要查出这件事。
他走了后的前两年还有消息,可之后就再也没有信息传来,几个好兄弟虽然私下里还会拿他开玩笑,要等他来了狠狠宰他一顿,但心里都有些凉,他们觉得良辰怕是被人发现了,现在的处境,怕是不妙,也或许是,已经……遭遇不测。
他们不敢深想这件事,想了难受的挖心挠肺的不安宁,只能佯作不知,却暗地里做着能让顾良辰安心的事情,帮他照顾母亲和他唯一的妹妹顾眉景。
顾眉景一个人上学、工作,住的地方又是偏郊,若不是有他们几个兄弟轮番盯着,早不知道出多少事儿了。他们替良辰当着哥哥,把她当亲妹妹疼,虽然不常见面,可这十年下来,怎么说也有了情谊了。如今却看着她……
姜恒道:“是良辰的妹妹。早先她上大学时还出过事,那时候还是你打了招呼摆平的。之后你不是也给这边警察局打招呼了么,他们到还干人事,对边郊那边巡逻的比较多,治安也抓的不错,说起来,乔乔这日子过得安静,你还有一份儿大功劳……”
想说几句松快的让心里舒坦些,可无论如何笑不出来,那脸又僵又绷,姜恒又抹了把脸,看着下着细密小雨的阴沉天空,好兄弟把妹妹交到他们几个手里,他们怎么向他交代?怎么交代!
萧权的行程不得不改变,亲手办完顾眉景的葬礼时,才回京都。临走前姜恒拍拍他的肩,“一路珍重啊兄弟。”想说让他好好保重,出任务时多小心,别一个不经意就挂了,可这话太矫情,他说不出口,就又拍了他两下,送他上了飞机。
萧权临走前又看了眼昌平康寿墓园的方向,他把顾眉景安葬在她父母身边了,她应该会喜欢的。
顾良辰从国外回来时,已经三十五岁了,他胡子邋遢,满目沧桑,神情却平静安和的让人看着揪心。
卫宪和姜恒接到兄弟时,抱着哭了一通。顾良辰想笑,想安慰兄弟,可嘴角却咧不上去,已经不会笑了。
兄弟三人回头喝了一夜的酒,姜恒抱着顾良辰哭,“我对不起你!我没看好乔乔!!辰子你不回来早点,好歹让她看你一眼,就一眼也行,她每个月都要问我们你的事儿,可我们也不知道,不知道啊!”
顾良辰不说话,眼圈红肿,眼睛里都是血丝,“没事儿,我去看她,我去给乔乔赔罪……”话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
顾良辰成功替父亲翻案了,可这时顾振山已经死了,母亲也生生熬死了,家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省的事情办完后,他独自起身去了京都,去了烈士陵园,去看望在三十岁时,一次重大任务中,为拯救整个营的兄弟,惨烈牺牲的萧权。
他坐在他的墓地旁,喝了一天的酒,静默的没有说一句话。直到烈日般的骄阳缓缓落下,天色变得黑蓝,他才将最后一杯酒洒在他坟墓前,平静的说了一句,“兄弟,一路走好。到那头见着乔乔,先替我照顾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