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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木说道:“不错啊,尹大夫前日傍晚来对面的祁家花店找祁小玉讨要鲜茶花,吃了闭门羹,气愤不过,骂了几句,就来咱这茶馆吃茶,随口说起雨雾茶,就说是他新研究出来的,大量服用雨雾茶粉是会吃死人的。”
沈易不再继续问下去,慢慢地喝着茶,看着对面的祁家花店。
祝天威死了,白晴云也死了,祝家庄落败至此,这小小的花店和那个买花的小姑娘以后靠什么为生呢?
一个高大的身影遮住了窗户,挡在沈易面前,也挡住了他思索的目光。
背对窗户的阿木身体突然没缘由地一颤,似乎身后传来一股森冷的寒意,连照进窗来的阳光都似暗淡了几分。他才待要回头看,没留神手一抖,将桌上的一只茶杯碰翻。
茶杯在桌上滚了一滚,滚下桌沿,眼见就要在地上摔得粉碎,却有一把很长很宽的剑好像从虚空中伸出来,托住了茶杯,再稳稳地放回桌上。
阿木惊得呀的一声叫,就看见方才窗外冷气森森的那人,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在一瞬间就从窗外冲进了屋里,及时接住了即将落地的茶杯。
这人本来就像他手里的那柄又长又宽的铁剑一般冷冰冰硬邦邦,可突然冲阿木眨了眨眼,做了个鬼脸,大嘴一咧,居然露出了一个很开心的笑容。
阿木不由得也眨了眨眼,只觉得窗外的阳光重新灿烂,房里也恢复了正常的温暖。他迷惑地看看这人,再看看依然坐在桌前,仿佛什么异常都未察觉到的沈易,自己摇摇头,抬手摸摸额头,还以为方才失了神,看花了眼。
沈易慢慢地喝着茶,对这人的出现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惊讶。
这人已转过身,面对沈易。他一双眼睛不大,却是精光四射,盯着沈易,似乎恨不得自己的目光就是利剑,渴望对敌交锋。
可沈易的目光却温和平静,自然地望着前方,既不是专门不看他,也不是刻意要看他。
足足等了半盏茶的功夫,这人才悻悻地放松全身绷紧的肌肉,手一挥,看也不用看,呛啷一声,那把又长又宽的铁剑就如自己长了眼睛一样,光芒一闪,临空翻转,已插入他背在身后的剑鞘之中。
这漂亮的一手,顿时让阿木大声叫好,连柜台后的老掌柜也睁开了眼睛,特别打量了这人几眼。
沈易静静地坐在桌旁,抬头对来人一笑,说道:“盛兄请坐,这里的茶很好。”
盛东来多少有些意气不平,却还是坐在了沈易的对面。
阿木忙不迭地放好茶杯,香喷喷热乎乎,倒满一杯茶。
不管是名茶也好,醇酒也罢,盛东来没有一点的兴趣。他的眼睛只盯着沈易,说道:“沈兄,你我身为剑客,一生修练剑术,就是为了能得一对手,你为什么就不与我比剑呢?”
沈易长长叹口气,虽然笑容依旧,却似乎藏着深深的无奈,说道:“盛兄,这雨雾茶为当地名产,天热地湿,正适宜饮茶清清暑气。”
盛东来目露精光,片刻又消失,神情萧索,说道:“你能告诉我为何不与我比剑吗?”
沈易又叹口气,说道:“在下鲁钝,练剑只为护身擒凶,哪里还谈得上深修剑术?”他说得谦虚,不似作伪,而是真心已对剑术不再潜心修习了。
盛东来瞪着他,似乎要看到他心里去,突然说道:“我明白了,你是觉得你如今身缠杂务,所以练剑之心不纯,自以为已经远离剑道了?”
沈易抬头看他一眼,随即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茶杯。
杯中剩下半盏清茶,清澈纯质,可人心却是多么容易被纷纷杂杂的事物所侵扰。
他又抬起头,看着盛东来,说道:“我不如你,你对剑真诚,而我……”他笑了笑,笑容却有些勉强,“我见过太多的人心丑恶,我担心我……已剑意不纯。”
盛东来一心只为剑道,从未想过人心,这几日在祝家庄亲眼目睹生死,虽然并不是没见过死人,却也心里有了阴暗。沈易的一番话,他本不是很明白,但低头再想,这几日亲眼所见沈易与人周旋,辛苦查案,他突然就明白了,一个人身累可以休息,心累却最难恢复。以沈易身在官府之奔波劳碌,又常见种种人心之丑恶,怎还能保持心境的单纯平静?又怎能继续去追求剑道之精纯?
盛东来转开目光,似乎已不忍去看沈易那依然平静如水,却暗中波涛难平的面容。良久,他用力一拍桌子,叫道:“拿酒来,今日不比剑,比酒。”
沈易微微一笑,也不阻拦他,只将满腹心事藏得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