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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才让猎户心中高兴了几分。
七月十五鬼节,秦茂生辰,当夜开始下雨。
大雨接连下到了七月十七晌午。
田地喝饱了水,庄稼终于精神了起来。
河水水流也变大了一些,井水水位开始上升。
村子里的人都高兴地不得了。
转眼就过了中秋,秋收开始。
虽然今年的收成比往年是差了不少,但是,倒也足够交了税,饱饱的吃上一年了。
当然,前提是,朝廷没有再加税。
八月底,地里的粮食都收了上来,县衙开始挨个村子跑,拿着一张告示,把村子里人都召集过来,开始念。
“……敕拉一族,辱我国境,当除之……然但凡兴兵,皆要钱粮……大好男儿保家卫国,百姓税赋自然当加,以令将士无忧,铲除敕拉一族……”
林家村的村民,全都傻住了。
今年的收成差成这样,可是,朝廷却要加税赋。
加了三分之一,还是只要粮,不要钱。
晴天霹雳。
“俺的娘哎,到底还让不让俺活啊?多交三分之一,俺们家孩子这么多,哪里还能养得起啊?”
不知谁坐在地上,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随即上了年龄的男女都开始哀嚎起来。
怎么活?
怎么过?
他们从年前下雪的时候就开始担心,一气儿担心到秋收,老天爷总算是下了两场雨,让他们把能勉强活着的粮食给收上来了。
结果呢?
北旱南涝,天灾害人。
朝廷……还要加税!
“怎么活?我都这把年纪了,干脆死了算了,还能少吃点粮食,少交点人头税,让俺几个大孙子好能活下来!”
“卖闺女!必须卖闺女!赔钱货,不卖怎么活?”
“你卖闺女就能活,俺们家就算把俺们一家子都卖了,都活不下去!”
“死老天不让人活啊!”
……
林安站在那里,默默看着。
县衙的衙役听了半晌,不耐烦了,毫不客气的踹开了一个大娘,大声斥道:“喊什么喊?哭什么哭?你们以为,就你们难啊?啊?你们去县城里瞧瞧,不但田赋涨了,那些商人的税赋整整加了一倍!你们活不下去,那些商人怎么活?啊?”
林家村的人终于不哀嚎了,可还是有人低声道:“下贱人,当然活得久!”
士农工商,有些人,是真的发自内心的觉得从商,是一件下贱之事。
林安不由看了那人一眼。
那人察觉到了,抬头看向林安。初时还是习惯地讨好一笑,随即不知想到了什么,却是恶意满满地看向林安。
“还是林秀才好呀!家里那二十亩良田,全都不用交税吧?林秀才,俺们家养不活孩子了,能上你家讨口饭吃吗?俺是大人,饿死就饿死了,俺不吃你家的饭,就让俺家三个小子,”说着那个胡子拉碴的闲汉,就把自家三个八岁到十二岁的儿子给退出来,“就让他们吃饱了,活着就成。林秀才,好人有好报,您看成吗?”
闲汉说罢,村子里人似是都反应过来,是了,他们的确是难,难到种了那么多地,结果却还要交出去一大半给朝廷。可是,在他们村子里,却还有一家是不用交田赋的。
林安是秀才,秀才多好啊,二十亩田地,还全都是良田。那里种出来的东西,全部全部,都是林安自己的。
自己的。
人不怕苦,却最怕比。
不少人看向林安的目光都开始不善。
那开头挑事儿的闲汉,干脆把自己三个正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的儿子往前一推,骂道:“傻子么?还不谢谢林秀才的救命之恩?”
三个男孩像是不怕疼似的,“砰”的就往地上一跪,然后就开始“砰砰砰”的磕头。
剩下的村民,有的皱着眉不说话,有的则是暗骂那闲汉占了先,推了自家孩子也朝林安跪。
有的孩子还真的跪了,有的孩子宁死不跪。
“爹,你傻了?我能读上书,都是靠的林小叔,要是没有林小叔,咱们村子里哪里来的学堂?要是没有林小叔给夫子置办的田地和房子,夫子怎么会收那么一丁点束脩,就让我去上学识字?夫子说,学堂里的纸和笔,还是林小叔给送的呢!你怎么能让我忘恩负义?”
那孩子喊得声音尤其大,直喊得不少大人都羞红了脸。
几个被大人按着跪下的傻孩子,反应过来后,愣是站了起来。有的被按得紧的,干脆往地上一趴,原地打起滚来,哭着喊着不肯跪,害林安为难。
林安看着那几个孩子,心中终于觉得温暖。
他上前几步,站了出来,正欲说些什么,却见快马又至。
还是县衙的衙役。
“朝廷有令,倭寇来袭,征兵!”那衙役身后跟着十几个衙差,“快快,把男丁都围住了,一个个数,不能错过一个!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