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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古拉听了不置可否,厉声道:“我二人闲话少叙,那玉衡篇在哪里?说出来我就饶了你和你儿子!不说的话,我这就将你儿子身上的肉在你面前一刀一刀的割下来!”
柳承宗闻言面色惨然,喟然一叹“也罢,那玉衡诀就在这屋内西北角的青砖之下,你去取了吧!”
阿古拉听了,左肋依旧挟着柳少阳,走到西北角启开青砖,果然见到一个木匣,打开一开,正是玉衡诀。屋外的吕子通看得真切,想要进屋出手,又担心伤了柳少阳性命,只得作罢。
阿古拉取了玉衡篇,突然回身面色阴寒道:“柳统领,事到如今我也实话说了,当年我与怯薛军三十多名高手先是买通了江紫彦府上的厨子,如今日般给他府上饭菜里下了‘五步迷魂倒’,随后突袭江紫彦府上。不想那日的饭菜江紫彦的家人弟子吃了,他却吃得较少,中毒不深。怯薛军连我在内三十多名高手围着他搏杀半响,都不是他敌手,最后竟只剩得我一人。情急之下,我拿住他的结发妻子,也是如今日一般逼他交出了天权诀。”
柳承宗淡然接口道:“后面的事情你不说我也知道,最后你拿到了天权诀,但为了除去后患,还是害了江紫彦性命,杀了江大侠一家!”语调平淡,仿佛在说一件极其普通的琐事。
阿古拉听他如此从容倒也颇为吃惊,疑道:“如此说来,你是知道自己一家也难逃一死了?”
柳承宗脸上毫无惧色,冷笑道:“似你这等卑鄙小人哪里会讲什么信义!你杀我妻子,我已心存死念。只是不忍阳儿在我面前惨遭活剐,这才把玉衡诀给了你!”
阿古拉听罢,缓步走到柳承宗身前,面色阴沉道:“如此也好,事已至此,我阿古拉也让你死个明白!三年前张士诚背信弃义,自立为王。我投入此军中,乃是奉了皇命诛杀张士诚,瓦解江南抗元势力。只是这三年来张士诚身边戒备森严,我又不是他亲信,未曾逮到机会。”
说道此处,阿古拉面色已然转为狞笑:“如今张士诚倾覆在即,杀他已然无用。我这几天思量已定,不如去杀朱元璋!你知道了我这么多秘密,我只好借你的人头一用,去做投入朱元璋帐下的见面礼!我看你也是条汉子,这就给你个痛快!”说罢,右手挺剑便要相刺。
屋外的吕子通听到阿古拉说了如何杀了江紫彦一家时,已知柳承宗父子性命不保。如今见阿古拉图穷匕见,再也顾不得许多,当即一掌推破窗栏,飞身而入。
与此同时,屋内的柳承宗忽地飞身而起,一阵劲风陡起,竟一掌向阿古拉胸前拍去!
这几下兔起鹘落,阿古拉不料正是紧要关头,屋中竟来了旁人,不免心中一乱。更料不到柳承宗中了“五步迷魂倒”,浑身瘫软之余,还能起身出手。一时间防备不足,胸前掌风掠至,一掌已被拍实!
原来柳承宗自中毒之后,一面与阿古拉说话拖延,一面暗中运起玄门心法想将毒性抑住。只是这“五步迷魂倒”药性过于狠辣,自己又一时不查,中毒颇深,任凭如何运功,都无法与之抗衡。
当下便聚集毕生功力,在阿古拉自以为得志之余,猝然出手,本意想将阿古拉一举毙于掌下,无奈中毒之余,手上尽力十只存一。饶是如此,依旧打得阿古拉气血翻涌。
这阿古拉也颇为了得,听到吕子通破窗之声时,右手长剑刺向柳承宗之势,非但未停,反而加了一股力道,想要一剑要了柳承宗性命,再回身对付进屋之人。
中了柳承宗奋力一掌之下,手中长剑虽是一滞,却仍是透入了柳承宗的前胸。
但便是这么阻得一阻,吕子通几个箭步已然抢到了阿古拉身畔,右手长剑急挥,瞬时间已斩下了阿古拉的左臂,左手将柳少阳抄在怀里。阿古拉左臂剧痛,倒也临危不乱,右手顺势又补了柳承宗一剑,抽身退出一丈之地。
吕子通将柳少阳放在地上,对阿古拉怒目喝道:“你这元蒙奸贼,作恶多端,今日只怕难逃公道!”
阿古拉断了左臂,疼痛难忍,右手疾点了肩膀几处穴道,堪堪将血止住。心知当务之急,要速速找个隐蔽所在调养伤势,当下挥了挥袖袍,咬牙道:“吕统领,区区不才,这就来领教玉虚真人的高徒!”
说罢手中长剑掠风直进,欲要逼退吕子通抢出屋去。吕子通见阿古拉这一剑来势凌厉,似是塞外贺兰一派的武功,不敢小觑,剑招绵绵使出,封住去路。
堂内一时间寒芒闪现,荡起叠叠剑影青光。阿古拉虽是重伤之余全力抢攻,十几招下却仍不能脱身半步。一时间痛急并至,门户大开。
吕子通眼见时机已到,转守为攻,手中长剑反转直刺阿古拉小腹。阿古拉此时拼杀,痛得神志模糊,已近癫狂,哪里躲避得开?被一剑刺了个对穿,丧命当场!
吕子通结果了阿古拉,不及还剑入鞘,忙上前扶起倒地的柳承宗。只见柳承宗双目紧闭,气息微弱。胸前要害两创,血如泉涌,眼见不得活了。忙在柳承宗肾俞,心俞两穴度入几道真气,柳承宗半响方才双目微睁,悠悠转醒。吕子通见了如此情形,知道柳承宗命在顷刻,一时间不由泪如雨下。
柳承宗面色苍白,勉强笑了笑:“师弟哭什么,这恶贼命丧当场,玉衡诀没有落入歹人之手,你师兄我九泉之下也有颜面见师尊了。师父留下的我齐云一脉的秘典,繁杂精奥,我都藏放在卧房床边墙壁里,师弟人中龙凤,自可担起先师衣钵……如今我命在顷刻,只是担心我这儿子。阳儿方才被那阿古拉封住了晕穴,性命应当无碍。只盼……只盼师弟代我将……他养大成人,你师兄师嫂九泉之下……也无憾了……”
说到后面断断续续,只是望着吕子通,已然说不出话来。
吕子通听得泪如泉涌,颤声道:“师兄你尽管放心,从今往后,我待阳儿便如我自己的孩子一般。兵荒马乱之中,无论如何也要护得阳儿周全!吴王命我带人突围招揽旧部,我把他带在身上一起冲出去,绝不让阳儿死在这城里!”边说边用真气荡开了昏睡在一旁的柳少阳的昏穴。
柳少阳禁锢一解,片刻间悠悠转醒,一抬眼便望见父亲柳承宗瘫坐在地,胸前尽是血色。柳少阳虽是年幼不甚明白,却也长在军旅之中,知道父亲此时定是受了重伤。
当下扑了过去,脸上瞬时间泪流满面,一双小手晃着柳承宗肩胛,连连嚷道:“爹,你怎么了爹?”
柳承宗此刻早已意识模糊不清,恍惚之间看到柳少阳已醒,心中顿时一安,脸上泛起一阵祥和之色,尽力张了张嘴道:“阳儿……你要听……听吕叔叔的话……”说罢已然脱力,瞅了瞅泪眼婆娑的柳少阳和吕子通,又望了望妻子张氏的尸体,双目缓闭,头垂了下去。
此时屋外寒气弥天,北风卷地,一阵冷风呼啸着拍打在窗棱上,惊起堂前几只楚乌,叫声凄厉,振翅向南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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