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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也是乘着过年偷偷溜出来,专程为我手上起得十数个冻疮送药,还特意告诉我,这药是夏大人配的。
我知他来一次不容易,便叮嘱他若无事再不要来了,让容华知道了反而不好。他望望我手背上那些化脓开裂的冻疮,红着眼睛点点头,之后便再没有来过。
即是打定了出宫的主意,便要开始存钱。原先想着陪云熙在宫里一辈子,就将银子看得淡了,如今拿到一个月的份例才明白小义待我如此亲厚的原因——在太极宫的宫女太监年奉二两,到了掖庭宫则是减了三成。而我那时倾囊赠与小义的五两银子,要在浣衣局洗上三年衣服才挣得回来。
过去的事情就跟用掉的银子一样,不论是快意还是心疼,都不会再回来重走一遍。在这浣衣局,只能从宫人们的闲谈中嗅到一丝太极宫的风雨味道。大约说的是太后身体不好,宁妃代理六宫,玉贵嫔从旁协助。现下最得宠的除了湘妃一枝独秀,还有荣容华与丽嫔花开两朵。而曾经权倾一时的慧贵妃,如今却没了声息。
不过这都与我再无任何关系。一天劳累下来,恨不得一头栽在榻上睡个昏天黑地。常此以往,身体渐渐粗壮,头脑也放空了许多。
然后终于可以的认认真真将思念放在胸口,清清静静的去思念一个人。
原来爱一个人是可以这样轻松的。因为没有期望,便不必掩饰,不必踌躇,爱便爱了,闲暇时想想他说过的那些话,总有一丝甜蜜萦绕在心间。更何况还有那颗奇异的珠子,叫我知道那些脸红心跳的片段并不是一场虚无的梦。
我从未想过他会来,直到来年的开春,身着斑斓蟠龙长衫的赵明德踩着一路落花泥水,披着一身夕阳的霞光立在洗衣池边上,微抬着下巴在跪了一地的宫女太监中寻找我的身影时,我平静的心湖乍然泛起一波甜蜜的酸涩。
屏退众人后,赵明德将我从地上扶起来,苦着脸困惑的问道:“莫忘姑娘,老奴在宫中这么多年,实在是看不懂,你跟皇上之间,到底唱的是哪一出啊?”
我垂头,良久才低低道:“麻烦赵公公到这种地方来,奴婢真心过意不去。奴婢卑微,不敢跟皇上相提并论。”
大约这话说的矫情,赵明德不由的皱了眉头诚心劝道:“姑娘,皇上即派老奴来,便是心中还记挂着你。之前不论你在荣容华那里犯了什么事,如今只要一点头,便是人上人了!您只要说声好,老奴这就去安排。可是,姑娘,皇上叮嘱老奴,无论如何要看你的意思,你倒是给老奴一个明白话呀!”
他这样说,实在叫我心中悲喜交加。昔日情景历历在目,他高高在上,即便分出一分半点的真心,于我都是天大的恩赐,更何况他如此在乎我的心意。然而我的心意,却并不是成为他后宫三千佳丽中的一员。
“烦请赵公公回去说一声,”我极力想找个合适的措辞,想了半天,还是直说道:“奴婢在浣衣局很好。”
赵明德“啊”了一声,脸色发白惊呼道:“莫忘姑娘,那可是天子啊!”
我抬眼拧出一个苦笑:“赵公公说的是,那可是天子啊。”
“罢罢罢,”见我态度坚决,赵明德也不再劝,叹口气认认真真看着我道:“姑娘,你是这宫中少有的明白人啊!”他的眼光拂过我粗糙的双手和一脸风霜,意味声长的叹道:“浣衣局的日子辛苦,姑娘想要挨到出宫,可是做好了吃苦的准备。”
我将手拢在袖中,诚心恬淡应道:“多谢公公提点,莫忘明白。”
至此,一切尘埃落定。我与那锦绣繁华的太极宫,从此再无一丝瓜葛。
话虽如此,然而赵明德来这一趟到底让我的洗衣生活起了一道风波——管事太监李甲满心以为我与赵明德有些瓜葛,曾一度扭过头来巴结我,事事给我捡着轻松活儿开小灶,无形之中加重了其他人的工作量。众人碍于他的身份不敢将怒气显在明处,等到过了一段时间李甲回过味来,发现我绝无可能麻雀变凤凰,也未曾帮他讨到半点好处,便将我忘到脑后,有时候想起来,还话里话外怨我欺骗他,时不时的给我点难看。有了他的榜样,我在浣衣局的日子便难过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