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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归?中山王爷的外孙?如今他郭云松都是个被夺了爵的王爷,更何况只是一个外戚晚辈,又如何能指挥动你这一路总督的呢?你的这个说法,我觉得并不诚恳,抱歉了……”
“别别别!我说的都是真的啊!沈归虽然只是郭府外戚,但此时毕竟郭霜已死,他郭家如今除了老王爷之外,就只剩下了沈归一人;想必你也知道,裴某麾下的中山督府军,全都是郭云松的旧部;就连前任中山总督傅野,都曾是郭云松的亲卫营正出身!他们无有一人不怀恋旧主,而我这个凭空调来的总督,又能使唤的了谁呢?您瞧,如今这么重要的行动,仍然还是我这个光杆总督、单枪匹马独身前来,这难道还不能说明,沈归在中山督府军中的威望吗?”
这世界上最逼真的谎言,便是七分真掺上三分假!裴涯这刀压脖项之下编出来的谎话,落在郭兴的耳朵里还真有那么些可信度。
“哦?如你所说,这沈归可以代郭云松行事,而中山路督府军也真的唯他马首是瞻喽?”
“正是!”
“那这个沈归吩咐你来截杀我等,为何又不派些士卒来协助于你呢?莫非他就真不知道你的身手究竟如何?”
“郭少帅啊,这谁家有苦谁自己知道!那沈归与幽北二皇子颜青鸿,早已经同穿了一条裤子。他们这么做,也是想逼迫我这个傀儡总督向二皇子效忠而已。可在下一无显赫家世作保、二无金山银海奉上,他们又如何会彻底相信我的诚意呢?所以,他们这次才会让我单枪匹马前来,这其实是要裴某纳一个投名状啊!我的死活,对于他们而言都非常有利。而且若是我真的能抢在颜重武之前,成功招降少帅的话,那么自然也就会与整个颜家交恶,彻底断绝了所有退路啊!想必您也知道,我们幽北三路无论是宣德帝陛下,还是皇族的颜家人,他们全都是属意太子颜昼的呀……”
但凡是聪明人,都会有一个误区。他们在相信自己能力的同时、也同样不会小看对手。而之前郭兴对于裴涯的印象,大多来自于裴涯当上中山总督之后、所颁布的所有军政法令。经他分析之后,对裴涯其人的评价一直都不低,这才会日夜小心提防于他。
正因为他相信裴涯是个聪明人,自然也不认为他会犯下这种‘单骑闯营、不自量力’的低级错误来。
而此时他确实做出了这等异常举动,也一定是有不得不这样做的理由!如今裴涯的这番解释也算入情入理,至少听到现在为止,也没有发现什么明显的纰漏之处。
可是郭兴却忽略了一点:就算再聪明的人,也总会有犯蠢的时候;如果此人还生出了志在必得的念头,那么犯蠢的几率也会成倍增加。
裴涯如今犯的这个错误,起因说来也并不复杂:贪婪,冒进,以己度人。
“原来如此啊……不过方才裴督说过,我们这百余兄弟,此时还有一条生路可走?那还要劳烦裴督您、把那条生路给郭某指出来瞧瞧。”
裴涯听到这里心中顿时一松:这郭兴既然问及此处,那分明就是相信了自己之前的那一番‘表白’。凡是自己这般口齿伶俐、饱读诗书之人,最怕的就是对方不给自己开口的机会!如今既然让自己开口说话,那么这条命就一定能够保住!
“这条路若是你们自己来走,那定然势必登天还难!可若是我来帮你们,那也会如履坦途一般!自从两北战端一开,我幽北三路与漠北草原便敲定了多笔粮食生意;而我中山路与漠北草原接壤,也自然而然的多出了许多商队来往穿行;你们这一百余人虽然目标明显,但若是化整为零、扮做运粮商队进入漠北草原的话,那就定然是神不知而鬼不觉了!毕竟在这中山一路,检查过往商队,乃是我裴涯的份内之事!”
郭兴听到这里眼神一亮,随即仔细思索一番之后,又用手中钢刀拍了拍裴涯的侧脸:
“裴督啊,郭某发现你这人不大老实啊!若真如你方才所说,假扮商队离开幽北,这首要一条便是丢盔弃甲,不带寸铁地进入双山城;而方才你已经说过,这双山城中可有万余中山督府军的骑兵;真到了那时,我们只怕就成了瓮中之鳖、任裴督拿捏了呀!”
裴涯听到这里,发出了一声自嘲般的笑声:
“呵呵……既然裴某谋求自保,又怎会献此不全之策呢?根据商队来往的通关文书来看,一个时辰之后,便会有前后两队粮商路过此处,加在一起约有八十余人。届时你们便可取而代之,再拿上我的一道腰牌防身之后,你们便可通关而过,根本就无需冒险入城!”
郭兴眼珠一转,把手中钢刀轻轻一动,把裴涯的脖颈割开了一道口子:
“若是我非要入城不可呢?”
“也全凭少帅所想!”
郭兴想了想,又转头朝向南方望了几眼,随即把踩在裴涯头上的大脚一抬,挑起地上的麻绳,对那个刚刚饮马而归的‘刽子手’说:
“绑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