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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是在不经意间,将一枚冰凉凉的东西塞进我手掌中。
我摊开掌心一看,居然是那只我几乎不放在心上,平时就胡乱塞在牛仔裤里的北斗玄鱼。它是阴派传人的标志,我在早晨醒来没发现它,竟也忘了去找它。
还好凌翊心细,替我提前先收好了。
这样大大咧咧毫不上心,要是被宋晴家的老爷子知道了,非被我活活气死不可。
“这是北斗玄鱼!”连君宸看到我手里阴派传承下来的东西,居然是一眼就叫出了名字。要知道这个世界上各种各样的古玩信物千奇百怪,他连君宸就算再见多识广,也只是个商人。
可没想到,他也知道这东西。
我愣了一愣,才有些尴尬的夸道:“大哥好眼力,这是北斗玄鱼。”
“想不到大哥在商场打拼,也认识这件阴派传承下来的信物。我还以为大哥除了钱,就只认得美女了。”凌翊冷笑的鼓掌,似乎根本就不愿意和连君宸冰释前嫌。
那个在商场打滚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男人,他似乎根本不受我和凌翊的影响。
他咽了一口唾沫,盯着我掌中的北斗玄鱼看了一会儿,才说道:“这东西前些日子在拍卖行卖了三千万,放在水中,能和真的鱼一样游动。我才记住的,至于什么阴派,我还真是孤陋寡闻没有听过。”
听到连君宸这么说,我就感觉手里的北斗玄鱼在发烫,就好像一块烫手的山芋一样。
就这么个玩意,他说值三千万。
那我要是不小心弄掉了,就算拿我的脑袋去还,也不值这个价啊。
“那我如果说她是南派宋氏的传人,哥哥总能明白吧?”凌翊的脸慢慢的拉下来,玉箸一般漂亮修长的手指在茶几上轻轻弹着。
连君宸不嫌面前的小鬼脏,将那只小鬼搂进怀中,“原来如此,想不到弟媳的来头这么大。之前是我小看弟媳了,你连君耀看上的女人,怎么会是平庸之辈。”
那小鬼在连君宸的怀里瑟瑟发抖,动都不敢动。
我也有种惧怕连君宸的感觉,甚至不敢和他对视,只觉得自己对于他这句话受之有愧。我哪有什么来头,宋家的老爷子可能十分厉害。
可我这个便宜徒弟当的,除了学了肢解尸妖这一门坑爹的手艺,其他旁的是什么也不会。
“我虽然懂一些,但没哥哥胆子大。我可是正经商人,利用这些术数发横财,哥哥你就不怕反噬吗?”凌翊冷冰着脸泼连君宸冷水。
连君宸皱了眉头,淡漠的眸光一闪,“恩?谁说我不是正经商人,小耀,你不要顾左右言其他。跟我回家,弟媳帮我劝劝他。”
劝凌翊回家吗?
可我对凌翊和连君宸之间的恩怨并不知道,我有什么立场劝凌翊?
万一那场大火真的是这个表面上温和淡漠的连君宸做的,我不是让凌翊和自己的仇人一个屋檐下吗?
我摇了摇头,“这件事还是让君耀自己决定,他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你们这是夫唱妇随啊?”连君宸眸光一闪,似乎是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了。但他也没有流露出生气的表情,只是拿出手机,淡淡的说道,“我只给你十秒考虑的时间,我不管弟媳是不是南派宋氏的传人,你不跟我回家,我就把南宫池墨叫来。”
“叫啊。”凌翊慵懒的将双脚都放在了茶几上,桀骜的目光有些冷的看着连君宸。
这两个人一做起对来,感觉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可我怎么隐约之间,觉得这个连君宸对凌翊并没有恶意,而凌翊对连君宸的厌恶仅仅只是因为他对从前那场大火耿耿于怀。
连君宸发了个短信,把手机扔在桌上。
轻轻的托起那只小鬼血迹斑斑的侧脸,脸上是那种淡漠的温笑,“你主人马上就要来为你报仇了,你还疼不疼?啧啧,小可怜,你君耀叔叔怎么这么狠心,连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
“主人厉害!”穿背带裤的小男孩说话还没太白大人顺溜,呆板的看了天花板老半天,才硬蹦出这几个字。
它的手却依旧在颤抖,十分不安的向上抓着,在连君宸蓝色的衬衫上抓出了一道又一道的血印子。
连君宸似乎不太在意,他抓住小鬼的手,慢慢的抚摸着,“其实养只小鬼没什么不好的,这么乖巧听话。要不是我的宅子里请了维摩诘镇宅,任何不干净的东西进去都会被净化的灰飞烟灭,否则我就把你带进去了。”
我心头一惊,净化不干净的东西?
这个连君宸不会是打着一家团聚的旗号,要伤害凌翊吧?
维摩诘我是知道的,那是唐代开始的富人就喜欢拜的菩萨。
很多有钱人家流行请神辟邪,就是防止不干净的东西进入自己的宅子。闽南人有钱人爱请妈祖,也有些和武行有关的。
喜欢请关公。信佛的有钱人,有的就会请维摩诘。
维摩诘的故事民间流传的有不少,有什么维摩诘经变之类的。相传他不仅是法力无边,智慧和对佛法的领悟比文殊菩萨还要厉害。自身保持生活上的享乐,而不像其他佛门中人一样苦修,却能深入民间帮助度化人间的人脱离苦海。
这中信仰方式,对有钱人吸引很大。
既能一心向佛求的保佑,还能继续往日的享乐。
自唐代开始就有许多有钱的人请了维摩诘回家供奉,就连唐代诗人王维字号也为摩诘。只是唯今知道维摩诘菩萨的人已经很少,更少有人会请去供奉在家中。
连君宸请了维摩诘在家中镇宅,如果是真的请到带有佛法的神像,那婳魂、彤彤这样的带着阴邪之气的灵体怕是都不能进去了。
这话说是讲给那背带裤小鬼听得,我倒觉得像是在威胁凌翊。凌翊的身份来自幽都,自然不适合去连君宸家。
我肚子里有阴胎,去了也许对身子也有伤害。
我心头紧张的很,怕连君宸有什么阴谋诡计,没想到凌翊却依旧是一脸的沉稳。
他已经做到喜怒不形于色,好像没听到连君宸和那只神情呆滞的小鬼说话一样。似笑非笑的坐着,也没被连君宸激怒。
喊了婳魂上了柜子里的红酒,倒了三杯放在桌子上惬意的品酒。
我不太喜欢喝酒,等到那种香醇的红葡萄酒到了跟前之后,又想试试里面的味道。提了高脚杯往嘴里抿一口,口感很好,也很好喝。
我不懂的品酒,但是也知道这种酒比市面上几百块钱的葡萄酒,要好喝的多。
彤彤趴在我手臂上,看着杯子里的红葡萄酒,眼馋的要命。
她娇滴滴的说:“我也要喝。”
其实很多鬼魂是很喜欢喝酒,或者吃水煮鸡蛋的。所以我们在供奉先人的时候,都会准备水酒和鸡蛋。
我问婳魂:“有香炉和香吗?”
“有。”婳魂点头去给我拿了香炉和香。
把香点上,插进香炉中。
再将香炉放在高脚杯前面,闭上眼睛双手合十的祷告一番,这杯酒水彤彤就能喝了。不过因为彤彤是灵体,酒杯里的酒液是不会真的减少,质量还是和之前保持一致。
只是她喝过的酒水旁人就不能喝了,否则非要拉肚子了不可。
彤彤从我的怀中怯生生的钻出来,她有些害怕的看了一眼那个背带裤小鬼。背带裤小鬼在连君宸手中表情很木讷,似乎没有要出来伤害她的意思。
她又小心翼翼的瞅了瞅连君宸,连君宸是一脸极为淡漠的表情,大概也没有要伤她的意思。
似乎是感觉这个背带裤小鬼对自己没有威胁了,彤彤这才从我的怀里飘出来,落在香炉前面,小眼睛放光的看着香炉后边的那杯红葡萄就。
她闭上眼睛,小脸恬静的先问了一下那杯酒水的酒香。
觉着醉人才小心翼翼,伸出一只手指在杯子里蜻蜓点水的点了一下,然后放在嘴里舔了舔。
这瓶红葡萄酒没有经过脱糖的工序,有种甜甜的味道。
又是让人初醉微醺,觉着身心愉悦,那甜甜的口味更是小孩子的最爱。我本来就喜欢喝甜的饮料,遇到这酒就觉着有些停不下口。
更别说彤彤这样第一次品尝美酒的小姑娘了,她左看看有看看,看到我对她点了下头。才踮起脚尖捧起那只透明的高脚杯,往嘴里倒酒,认真陶醉的样子煞是可爱。
感觉她的小脑袋都要钻进杯子里了,杯中的酒液晃啊晃,她的小脸也染上了夕阳一般灿烂的红晕。
那般的美好,那般的娇俏。
这般模样都不像是一只鬼了,至少这是我见过最通人性的鬼了。看着她的模样,就好像看着自己的亲妹妹一样,有说不出的欢喜。
“我……也喝,我喝!”
那只背带裤小鬼头似是看彤彤喝酒也觉得馋了,突然转身,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来了一句。脑袋上还有个碗口大的疤吓人的很,没有焦距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彤彤那张染了红晕之后俏丽的脸孔。
那般模样虽然恐怖,却好像是为彤彤出醉微醺的样子迷得也有些醉了。
彤彤正喝着酒,娇小的身子摇摇晃晃的,甚是娇憨可爱。
听着背带裤小鬼一说话,险些没被这杯酒给再呛死一回。一瞬间就被吓的缩到我怀里了,“姐姐,我……我怕它,它好恐怖。呜呜呜……彤彤害怕……彤彤不要见到它,它和那个坏人是一起的。他们拿火烧彤彤……彤彤怕疼!”
“彤彤……彤彤……”那个背带裤小鬼说话就跟机器人一样生硬,被撞出血洞的脑袋瓜子流出来的血还干在脸上。
却丝毫不觉得自己可怕,伸出了手要去抓我怀里的彤彤,“彤彤,彤彤……跟我回去,回去……”
敢情这个家伙还在想着要抓彤彤回去给南宫池墨当小鬼,血淋淋的小手让人觉着头皮发麻。那个连君宸压根就没有要阻止的意思,更似乎要有推波助澜的意味。
他松开了牵着背带裤小鬼的另一只手手,饶有兴趣的看着背带裤小鬼慢慢的飘过来。脏兮兮的血手,一点点的靠近我和彤彤。
彤彤吓得哭出来了了,娇小的身子抖的就跟筛了糠一样。
她搂着我的脖子,不敢看外面的情况,将小脸儿死死的埋在我的胸口。
我是能够充分感觉到彤彤的害怕,她曾经有过被炼化的十分痛苦的记忆。对于这只曾经折磨过她的背带裤小鬼,更是表现出极为强烈的排斥。
对我来说,我早就把彤彤当做是自己的亲人了。
谁敢欺负彤彤,那就是跟我作对。
我瞪了一眼那只背带裤小鬼,它的手微微一缩,似乎是要缩回去了。可是没有焦距的瞳孔里闪耀着执着,咬着牙,一遍遍从牙缝里挤出彤彤的名字,“彤彤……彤彤……跟我走……跟我走!”
彤彤颤抖的更加厉害,看来已经是怕到了极点。
“大哥,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脸上的表情一冷,问连君宸。
连君宸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一样,喝了一口酒,淡淡的说道:“是这只小鬼对彤彤有兴趣,并非我授意。它既然喜欢,我也没道理阻止,毕竟这是南宫家养的小鬼。”
这种一推四五六的口吻最让人厌恶,他分明就是纵容这个背带裤小鬼干坏事。
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我不打算给连君宸面子了。搂紧了彤彤幼小的身子默念佛经,目光紧紧的盯着背带裤小鬼,将它作为自己唯一的目标。
只见那只小鬼近在咫尺的小手突然就冒起了丝丝的黑气,它手上的肉就好像烤焦了一样迅速的变成黑灰,然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它这次把手猛的缩回去,就没敢再伸出来。
这只手明显是被我身上在白天里看不到的佛光灼伤了,手指头都融掉了。只剩下空空如也的手掌,以及森然的白骨。
连君宸看到这一幕,才缓缓的皱起了眉头。
他微微一招手,将那只受伤的背带裤小鬼叫到身边。皱眉看了看背带裤小鬼头手上的灼伤,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慢慢的道出两个字:“佛法?”
连君宸知道佛法的力量并不稀奇,他家请了法力无边的维摩诘,应该是早就见识过佛法的厉害。
“大哥,我早就说过,她是阴派传人,你偏不信。她可是比我还难啃的硬骨头,连君宸,这么多年了你还这么自以为是。”凌翊揉了揉我的发丝,脸上带着一丝宠溺之色,吻了一下我的侧脸,“你的小鬼要招惹她,不是找死吗?”
连君宸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但是很快就被平静代替。
他从金属盒中取出香烟,在鼻子下面轻轻嗅着,一双深沉的目光在我和凌翊的脸上淡淡的扫了扫,声音也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你们两个又不是小孩子了,连手对付一个小鬼,有什么意思?”
这么一本正经的说瞎话,他倒是脸不红心不跳。
我心里就来气了,“它要是不来伤害彤彤,我怎么会还击?大哥,你还是约束好它吧。只要有我在,谁也不能欺负我的彤彤,更没人能把彤彤带走。”
这时候,婳魂正从门口引见进来一个人。
那个人一身明黄色的道袍,头上是寸半短发。身材很是高大,在宽袂大袖的道袍之下,依旧显得阳光俊朗。两颊处还有两道明显的酒窝,同一般的俊秀沾不上边,却可以说是十分的耐看。
他身上斜跨了一个小布包,腰间挂了个罗盘,风尘仆仆的赶来嘴里还在大口的喘着粗气。
这身打扮十分的眼熟,分明就是那个马道长洛辰骏。不是说好来的是南宫池墨那个白发少年吗?怎么来的却是洛辰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