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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不教,父之过,怎么都叫牵连呢。”大公主道,连看都不想看周氏一眼,周侍郎便是先前想要明萱嫁去冲喜,结果儿子短命又宣扬人家乡君克夫的,她家果然是交横跋扈,从前不把郡王府乡君放在眼里,现在是不是就不把她这个公主放在眼里了。
宫人劝道,“公主不是还要同林小姐赏荷花么,时辰不早,再晚怕太后要派人来喊你了。”
大公主嘟了嘟嘴,“好吧,送她们两个去给母后处置,你亲自同母后说。”
薛宝钗听到林小姐,忍不住抬头偷瞄了一眼,大公主身边的不是林黛玉又是谁。几天前还在一起谈天说地,如今一个站在那里,一个跪在这里,云泥之别。薛宝钗面红耳赤,只觉脸上火辣辣的,比先前受那巴掌还难堪。
大公主看了看林黛玉,又瞧瞧薛宝钗,奇道,“你这个表姐也生的很漂亮啊,估计脸上伤退了更漂亮吧?”
林黛玉头回觉得自己词穷了,支支吾吾的道,“是,表姐生的比臣女还要漂亮。”
宫人忙替大公主解释道,“咱们公主平生最喜欢看美人,伺候的人也都要挑好看的。”
林黛玉这才注意到,跟着大公主的这一群宫人都貌美如花,身段窈窕。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啊,诶,薛氏你先站起来,别跪了,你们带她去上个药哦。”大公主拎着林黛玉去划船,边走边吐槽道,“上回祖母找了忠顺王叔家的明薏来陪我玩儿,她长得一点都不好看,一笑两个大板牙。”
然后就被颜控大公主欺负哭啦。大板牙表示自己明明也萌萌哒好吗公主!
大公主大概常来划船,自己一提裙子就上去了,还能转头来扶林黛玉。船很小,她俩分坐两头,船娘在船头划桨,嘴里哼着江南的采菱歌。
周身荷花围绕,水声歌声相伴,怡然自得,林小姐也没忘了看两眼船娘,果然长得也好看,清秀白皙的。
“好玩吧?”
“好玩。”
“那你有空常来陪我玩啊。”
“臣女要随父亲去闽浙了。”
“闽浙有什么好玩的。”
“有父亲。”
“啊呀,林大人好玩吗?”
什么鬼……林黛玉扶额,“臣女不是这个意思,臣女幼年丧母,希冀能在父亲膝下多多尽孝。”
大公主叹了一口气道,“唉……我给你说,那是你爹不烦,我爹这个烦啊。”
您爹是今上吧,我的天……我居然听天下最尊贵的小姑娘吐槽天下最尊贵的爹……
每次福清大公主要闯祸前都会得到皇帝的强烈支持,出人出钱出衣服,然而每次皇后发火之后,爹只会推卸责任,打圆场,经常性不能从皇后娘娘的魔爪中拯救可怜的小公主。
太烦!一边指挥自己打飞孙太妃的鸟笼,一边在母后怒火冲天的时候,借口国事逃走。简直就是太液池里捡回来的。
林黛玉这句爹烦不烦,觉得自己深知皇室机密,简直不能活着走出太液池,好在大公主及时换了个话题,问她道,“你家还有姐姐妹妹吗?”
“外祖家还有三个姐妹。”
“生的好看吗?啊,我想起来了,以前贾女史的妹妹吧,算了算了,好看也不要。”大公主道,没有一个女儿能对勾引自己爹,妄图成为自己小妈的女人有好印象。她还偷偷去打过张贵人的鹦鹉呢,打的那鹦鹉直喊,“哪个暗算爷。”最后还是英年早逝的,赶在宫里头称爷,简直不要鸟命了。
太液池游了小半圈,太后便叫人来请她们回去了,见了大公主打扮后笑道,“一看就是皇后挑的颜色,还是这样穿好看,像个姑娘家。”
大公主凑到太后面前道,“孙女儿今日又遇到了一个美人。”
口气跟土匪差不多,感觉下一句就是,“大王,我们去抢回来做压寨夫人吧。”
太后见怪不怪的问道,“哪个美人?”
“秀女薛氏,我刚才在太液池边看着她被人打了……”
太后打断她道,“秀女起冲突了?你怎么处理的?为什么好端端她被打?”
明萱觉得下面不是她们能听的,忙领着林黛玉告退,这祖孙俩这次没有挽留,太后摆摆手,“去吧,早些回去歇着,小包子也累了。”
宫里的孩子都大了,又没有新的降生,太后有几年没抱过孙子了,小包子胖乎乎的,眨个大眼睛,还挺得老人家喜欢。
林黛玉同来时一样,寂静无声的跟着明萱,直到上了自家马车,她方把今日之事小声说了,明萱道,“你不知道也难怪。大公主从小就有这个毛病,喜欢漂亮的,旁人身边伺候的平头正脸就行,她不行,个顶个的漂亮,奇怪的很。薛氏若真生的好,得了公主青眼,也能过得好些。”
林黛玉知道明萱不大喜欢薛宝钗,也不欲多说,靠在车厢上闭目养神。
回了府,下头说林大人出门见贵客去了,明萱撑不住,用完饭就带着儿子去午睡了,林黛玉靠在床头,神情恍惚。
陈嬷嬷问道,“姑娘这是怎么了?宫里规矩大,累着了?”
林黛玉不想讲薛宝钗被打之事说的人尽皆知,半晌才道,“宫里头遇见宝姐姐了,怎么在外头锦衣玉食的还不够,偏要进里头去,见不得人,人也见不得她。”
陈嬷嬷道,“薛家虽是皇商,可如今日渐式微,不单他家,金陵四族也就王家光景好些,薛姑娘若能争出头来,薛家还能败的慢些。”
这话林黛玉是头回听,她所见都是贾府兴盛奢华,薛家百万家私,便问道,“这话如何说起?”
陈嬷嬷等黛玉上京这段时日,早将贾家相关打听的一清二楚,替她解释道,“姑娘是读书人,该听过,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小人之泽,五世而斩。家族再鼎盛,没有出息的子弟维系,大多都是衰败的命运。虽还称荣宁二府,可爵位早就降等了,不过是姑娘外祖母,史太君还在方才勉强维系。”
林黛玉细细思索了一番,又问道,“史家一门双侯,缘何嬷嬷说独王家光景好些?”
“姑娘也出门交际过几次,史大姑娘的做派你也见过,原想可能其他几位小姐好些,可我后来听雪雁秋葵几个说起,史大姑娘从前就是满嘴里都是史家缩减开支,要她们娘几个做活到深夜。一门双侯,连着针线人都使唤不起,倒不如已经降爵的人家了。”陈嬷嬷又觉得自己这话不大厚道,画风一转道,“不过这位千金的话,我也不敢全信。”
毕竟史湘云嘴里林黛玉是个调三作四,矫情小性,喜欢扮千金小姐的,明眼人都瞧得出林黛玉并非这种人,故而她说起史家之事,倒也不能做凭据。
林黛玉一笑,“她素来就是这样心直口快,无甚遮拦的样子,倒比口蜜腹剑,心里藏奸的不知好多少倍。嬷嬷莫要同她计较。”
“我同她计较什么,姑娘不放在心上就好。”陈嬷嬷扶林黛玉躺下,“姑娘也乏了,别想太多,各人各有缘法,睡一会儿吧。”
雪雁见陈嬷嬷哄了林黛玉睡下,便有些奇怪,这些个宽慰之事向来是宜霜做的,宜霜今儿又跑到哪里去了?
宜霜姑娘正在永定河边蹲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