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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心格格见他走远,便跃下屋梁,喘了口气,拍拍胸口自语道:“还好,还好。”她坐下来心想自已该将他的尸身放到那呢?忽尔又想起了初见袁大哥时的情形,不觉喃喃道:“袁大哥,你在那?想得清心好苦?天涯海角,大漠边城我也要找到你!”她不觉泪又流了下来。这时窗外有人格格笑声,仿佛夜枭说不出的刺耳,有人说道:“好一个痴心不改的格格,你思念你的袁大哥,也许人家已有意中人,谁会在乎你。”清心格格怒道:“胡说八道,袁大哥不是那种朝三暮四的那种人。”那人冷冷道:“是么?”他步入大屋。
格格吃了一惊,惊呼一声道:“岳停风,你不是走了么?”岳停风看着格格吃惊的样孑,笑道:“我怎么会走?我是和硕亲王王府中的一等侍卫,保护格格,责无旁贷,职责所在。”清心格格道:“我自己的事自己会做主,不需要你保护我,你走吧!”岳停风不为所动,笑道:“格格你大约不知道吧?袁承天是天煞孤星,一生呈大恶大凶之势,祸及周遭之人;而他却不自知。格格你还是远而敬之吧!否则难脱厄运。”格格断然道:“袁大哥是天煞孤星又怎样?何必要你多事,我生我死自有我,你去吧!”岳停风苦笑道:“格格你和袁承天在一起,他会害死你的,你何苦自己为难自己?我是真心为你好,你难道还不知道我对你……”格格大声道:“不要说了,我心中除了袁大哥再无他人。”
岳停风神伤悲苦,用手捶了屋中柱子。屋宇都晃了晃,仿佛随时随地都可以塌下来。他恨恨道:“格格你说我那点不如他,你偏偏喜欢他?”清心格格道:“你不如他。他心地纯良,不喜作伪;你呢?功名心重,为了荣华富贵可以不择手段,我怎么会喜欢你?”岳停风仰天哈哈大笑,仿佛听到天下很可笑的事,好一会儿才说道:“自古以来成大事者从来不拘小节,什么仁义道德全是骗人的鬼话,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说不是么格格?”他抓住格格肩臂用力摇动。格格见他疯狂斥道:“你要干嘛?”岳停风怒道:“世间我得不到的东西,我宁可毁了它,别人也休想得到。”
清心格格反手一记重重耳光打在岳停风脸上,立时起了五个鲜红指印,道:“岳停风你是王府侍卫,你敢对我无理?”岳停风闻言仿佛青天打个霹雳,从痴狂中清醒过来,心想:可不是格格身份何等尊崇,金枝玉叶,可不是平常人,自己何苦得罪她,那不是活得不耐烦了。他慌忙跪下,请罪道:“格格恕罪,属下一时利令智昏做出不智的事,望格格原宥?”清心格格不欲与他多所纠缠,哼了一声算是原谅他,然后大步出门而去,此地只留下懊恼不己的岳停风。
清心格格一路走来,不意又遇群狼,好在她身上有软鞭,在雪地之上挥舞开来,一丈之内群狼不得近身,便是这样边打边走,天近黎明,群狼见势不成,便四下散去。清心格格终于体力不支,加之一路冒雪前行感染风寒,终于晕倒,幸而被维族少女古力亚和艾米尔所救,否则葬身茫茫雪地。又过几日,寒症消去,格格心念袁承天,便辞维族长老和古力亚与艾米尔。临行时维族长老默默念道:“愿真主保佑你。”格格再三道谢,向路人打听袁承天的行踪。路人听她说起袁承天的相貌,都摇头说没有见过。格格并不灰心丧气,依旧在茫茫大雪中打探袁承天的行踪。
又过几日天气放晴,格格来到一座位于山腰的酒馆,酒馆老板是个汉人,看上去很强壮精干,见有人光顾,便人前人后忙个不休。清心格格要了一碗阳春面,看看外面群山叠翠,心中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苦,是思念抑或伤心只有她一个人默默承受,无人与她分担。
这时门外有马嘶鸣声,只见一位少年公子和一位红衣僧人,几名家人走进小店。这少年公子意气风发,衣服光鲜,一幅趾高气扬,不把旁人瞧在眼中的神气,但是他的目光一旦落在格格身上再也移转不开,嘿嘿笑道:“姑娘看样子不是此地人?”格格见状,心生厌恶,只顾吃面并不搭理。公子旁边的家人有些不满,大声道:“姑娘,你知道这位公子爷是谁么?”格格放下筷子,说道:“他是谁关我何事。”这家人被格格一句话顶回,气不打一处来,说道:“告诉你,你听仔细了。他是伊犁将军苏宁杰大人的公子苏和泰少爷,在伊犁城中不知有多少女子要嫁给我们家少爷,我们少爷都一一拒绝,他看不上那俗脂庸粉;今个一见姑娘一见倾心,也是有缘,姑娘何不与我们苏和泰少爷一叙情怀?”
清心格格站起身来会钞要走。苏和泰转过身来,胳膊一横,说道:“姑娘你这便要走么?”清心格格不欲报出自己的身份,便是恐怕多惹事端,她看着苏和泰道:“你待怎样?”苏和泰道:“随本少爷回将军府。”清心格格斥道:“只怕不能。”苏和泰一向骄横惯,只有别人听从他的话,那有别人忤逆他的意思,所以他大声道:“好的很。”他伸手便抓格格头发,便要用强。格格那里受过这种气,右手一转,从衣间取刀在手,转后一转向苏和泰肋下刺去。苏和泰怎么也未想到眼前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女孩子,竟出刀杀人。他慌地往后一避,衣服还是被刀划破,露出皮肤。如若稍慢,怕不刺个正着。由是苏和泰也惊出一身冷汗。这时那位红衣上人笑道:“公子稍安,待本座擒她送你。”他自然便是红智上人——xZ密宗的衣钵传人,这次他随苏和泰本是闲来无事,出外消遣,顺便雪地打借。他说这话似乎十拿九稳,竟把格格当死人,你说气人不气人。格格那里受着这气,挥刀向他的小腹刺去。红智上人呵呵冷笑道:“小女娃可真不知天高地厚,要与本座抻量抻量么?”他并不闪避,一味托大。格格心想:纵然你是一派宗师,枉自托大也死不远。一刀刺在他的小腹,刺之不进,显然已经练成了金钟罩,铁布衫一类的硬气功。红智上人哈哈一笑,小腹一凹,将格格手中刀吸进。格格只有前进不成,只有放手。红智上人见她后跃,一式大鹏展翅跃过她顶,凌空伸手抓住格格肩臂。格格百忙中右腿向后踢去,一式魁星踢斗向他面目踢去。红智上人叫声好,撤爪后跃,不忘凌空翻手一掌,劲力到处将清心格格直击出屋外,跌倒在地。苏和泰待要喊:上人手下容情,已是不及了,心中关怀她伤的重不重。红智上人又近一步,伸指点她穴道,令清心格格动弹不得。苏和泰便喝令手下押格格上马欲离开此处。
忽然酒店门帏一掀,一人喝道:“且住,放下格格再走。”当场众人一怔,说不出的怪异,任谁也未想到这个刁钻古怪的姑娘会是格格。苏和泰质问这人缘何口出此言。只见一个酒店小厮缓步而出,看似衣着平平,身份低贱,可是眉宇间隐隐透出王霸之气,立时让合屋之人都怔怔然不知所以。过了片刻还是苏和泰想想不是味,我们这干人还惧怕一个酒店小厮不成,于是喝声问道:“你是什么人?”
这时穴道被制的清心格格瞥目之间见到这小厮,几欲喊出来——这不是她所企盼的袁承天袁大哥么?他虽装扮作下人打扮,可是那隐隐王霸之气却怎么也掩饰不了。
这酒店小厮不是袁承天却又是谁?原来自从他在昆仑之巅接受了师祖林正眠的内功心法,便辞别下了昆仑山。此时大雪连连,他本意去京城营救师父他们,可是转念一想也不急在一时,因为嘉庆皇帝是要师父归降于朝廷,为其所用,非是要杀人灭口——因为如果杀了赵相承,那么朝廷便是与西北边垂的武林帮派为敌,那么就很难消灭那里的反清复明的汉人;所以只有用招降手段,如果他一味困执不肯为朝廷所用,那么退而求其次,便是让他自行灭亡,不落把柄与人,所以一时半刻嘉庆皇帝不会杀掉赵相承,那样得不偿失的事他岂会去做?是以他欲入伊犁城,探听消息以备不时之需。他离伊犁城不远,见苏和泰和红智上人出城而去,看样子似有所为,便悄悄跟随。他事先和店老板说好了,装扮成小厮打杂。他万万没想到清心格格竟会不远千里从京都来到这西北边城,——那么一路艰辛不问可知!他的心中很是愧疚,总觉对她不起。
他眼见苏和泰要带走清心格格,岂能随他所愿。袁承天将自己头子帽子拿下来,将长发拢在脑后,露出本来面目。苏和泰和红智上人见是袁承天,冷笑道:“一别经年,不想今日又会。”袁承天稽首为礼,虽面对强敌也不能忘了礼数,说道:“上人你为xZ密宗衣钵传人,本应潜心修法,渡人余生,可是你偏偏功名心重,助纣为虐,你不觉得有违佛法么?”红智上人闻言大怒道:“小子,本座的事要你管。今日你闪过一边,以往之事既往不咎,否则让我尝尝本座的大手印,到了粉身碎骨那时可就晚了。”
袁承天道:“上人只要打败我,那么这位清心格格生死去留任其所便。”红智上人哈哈笑道:“你说她是清心格格——当今和硕亲王舒尔哈齐的女儿——这怎么可能?她不在京城养尊处优,干么孤里千里冰封来这西北边城?——噢,莫不是寻她意中人。”他早已看出袁承天对清心格格说不出的关切,又见这格格含情脉脉注视着袁承天,便已猜出两人的关系。苏和泰可没有这性子,急道:“上人还不打发这碍手碍脚的小子,天时不早,咱们还要回城。”
红智上人自恃是武林前辈,不能和后生晚辈一般见识,便笑道:“本座让你三招,三招过后,本座出手便不容情。”袁承天知道再说无益,便右手指一招“乾坤倒悬”向红智上人的眉间穴和丹田穴两处人体重穴点去。红智上人知这是人体要害穴道,不得不躲,闪身而过。袁承天人跃半空中,身子一转,嗤嗤一指“为有乾坤”向红智上人大椎穴点去。红智上人脚下轻移,堪堪而过。袁承天见二招落空,心想看我第三招,“困龙有悔”一指点出看似点他风池穴——此穴在项部,枕骨之下,归属足少阳胆经,是足少阳和阳维脉的交会穴,最为人体要穴,是身体要穴,如果点中非死也要重伤。红智上人见来招凶险,奋力后扬,不料脚下不稳,跌倒尘埃。这下出乎众人意料。他也是莫名其妙,此种情形是他以前对敌从未有过的事,难道今日大意失荆州。袁承天收手为礼道:“多谢上人手下容情。”袁承天不为已甚,否则只需上前,轻轻一点便可治服红智上人,那样便堕了昆仑派声名,诚然不是名门正派弟子所为。忽然他左颈处微微一痛,仿佛被蚊虫叮咬一般,他并不介意。这时苏和泰心中冷笑:小子你中了我的蜂尾毒针,不出片刻教你有死无回。
袁承天拍开格格被制穴道,抱起她头也不回走出去上了雪犁——其实是一块厚板光滑异常,人站在上面稍为用力,脚掌控制方向便可在茫茫大雪上滑行,迅速异常。因为袁承天昔日无事便和师兄弟滑这雪犁,所以轻车熟路,可说得心应手。格格却是不能,她生长皇城大内,从来没见过这西北边城的漫天遮地大雪,抑或也未见过这雪犁。她见袁承天毅然的表情,便问道:“袁大哥,你们生长这北疆苦寒之地不苦么?”袁承天滑动雪犁,左手揽她以防她站立不稳跌倒,只见苍穹阴冷,又见大雪飘来,人在其间,有一种隔绝人世的况味。他叹口气,喃喃言道:“傻孩子,天下谁人不苦?我们生而为人,便要努力前行,还有得选择么?不比格格你生长皇城大内,衣食无忧,怎知天下苍生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