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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桀嫔妃忿忿用手摺揲裙绦,然后遽猛一挥,并俯阚在中书省门畿轩阶下恸哭的胡芳,还有嘴角正淌着血的武安公主,对身边的车骑将军杨珧说道:“今日本宫心情还算不错,就算宥恕了这些狂妄、且卑贱不知好歹的吠吠之徒,杨将军带路,我们回宫赴命去!”
“是,赵娘娘,快随我护送娘娘回明光殿!”
这些手持长槊,还有些绰着那银光闪闪的朴刀,立刻卸下狰狞凶悍的杀气,铠甲鳞片橐然,大步蹵上轩阶,往明光宫而去。
“大司马,你看怎么办……”
卫瓘看了看汝南王司马亮,他想不到司马亮竟然会是如此迟疑不决,并且胆小怯弱。
“这赵桀乃是皇后的一令箭而已,且如此嚣张,我看皇上已经被太傅杨骏给掌控了起来!”
一旁的侍中且大司空王恺憯憯言道,内心无比慊怨。
“现在社稷危难之间,而皇上又不得相见,这如同是礼崩乐坏之时,谁可匡济时难……”
谢淑妃蹙眉低沉,她记忆尤新的是在太子府,这太子妃贾南风斫刺羊琉斐的凶神恶煞,血顷刻浼沾轩廷。
“卫大人,我看还是回去吧!今日忍辱负重,再做计议!”
“大司马,难道本宫女儿武安公主的血白流了吗?”
胡芳贵嫔一下子从抚慰在武安公主的身旁,攘袂忧愤而起道:“就算是受以磔身之戕、剜心火镬,我也要一见皇上,为武安公主讨个公道正义!”
“胡皇妃,这明光殿戒备森严,如九重之门闱,没有皇上的旨意,何以能进入宫殿!”
繁昌公主走了过去,并且抚着胡贵妃安慰道:“父皇现在也是掣肘无法顾及他人,身陷囫囵之中,皇后现在又诳骗蒙蔽父皇,这明光殿岂可让我们可以随便出入的!”
“公主说的对,就算繁昌公主现在去明光殿,那也是廷合紧闭,如若硬闯,那也会是捽缉于缧绁之中的!”
卫宣也深感惆怅,此时此刻他也想去明光殿觐见司马炎,但这只是一腔情意。
“好吧!这个仇雠,我定不共戴天!”
胡芳恨的咬牙切齿,简直要把薄薄的嘴唇咬破。
“走吧!胡皇妃,暂时就忍一忍,先抚武安公主去掖廷,然后唤太医包扎一下,这口气,我卫瓘绝对会与胡奋将军一切商榷,然后俟机而行事。”
经过一番肺腑相劝,胡芳才稳定下了自己凄厉寰宇的忧伤。
司马亮也亦是悲悯长叹,沿途不觉神色觳觫,一想起自己被夹在了权力的风口浪尖上,进退两难之时,自己又是见事而迟,又遇刚才皇妃赵桀那秉权而潇杀之汹汹戾气,所以不免一时胆战心惊。
踽踽郁郁而行之时,突然中书监华廙匆匆而来,在掖庭外的石圯处,说起齐王司马囧已在西宫,谢淑妃顿时面有喜色,忖度上次错过与司马囧和王屯相见,这次想不到齐王又屣蹵而来,肯定是为这宫中之事而放心不下。
原来正如谢玖所料,那司马囧到青州立刻回复于谢淑妃书信后,亦料想皇宫内晦暗沉沉,不久将会天崩地裂,再经太史屈回府后,一针见血的说赵王司马伦已经赴命启程,准备到洛阳觐见晋武帝,什么商榷托付国家大事。
于是也立刻稍做打点,来不及掸去刚从洛阳折返而回的一路风尘,便带领王屯和太史屈一起策马加急,直往洛阳京都而来。
经过邺城时,已是星夜朦胧,晖灯阒亮,一轮刀月悬于浩瀚的苍穹。
石圯琳玙,江舫摇曳,依然歌舞芬芳,街市楼宇内灯火璀璨,酾酒醇香,匏笙瑶筝,娟丽娉婷。
“这赵王司马伦资历远逊于汝南王司马亮,这次皇上有意宣其进宫,这司马伦必然行事敷衍,知汝南王已为大司马,假黄钺、太子太傅、仪同三司,这一路肯定是慊慊而行!”
太史屈从邺城出来回青州,从孙秀和司马荂那里就得知司马伦即将进京赴命,并且满腹牢骚,孙秀趁机献媚,谮言司马亮乃是无用之辈,遇事迟疑不决,并且迂腐愚忠,刻板不化,如果司马亮掌朝廷权柄,反而是有利于赵王司马伦,所谓鹬蚌相争,渔人得利,太傅杨骏一向忌惮司马亮,这场萧墙内讧必在所难免。
“只可惜齐王司马攸不在了,这皇上也太听信谗言,竟然自毁血胤长城,如果有齐王司马攸在,这匡济时难,抚内安外,岂容他人觊觎。”
王屯骑在千里一盏灯,那通黑发亮的烟云罩上,手执寒铁脊丈八蛇矛也不禁喟叹。
“这等樗栎之辈,却尽付国家大事,实为可惜啊!”
司马囧束发簪冠,熠若爇荧,这几年至从接过其父司马攸的侯爵后,经过一番苦厄金砺,已变的胸有丘壑,遇事沉稳的青州齐王。
“这次皇上没有下诏齐王,而遣使于赵王,这宫中可能会有不祥之兆!”
“还是太史屈与我所见略同,皇上病体危在旦夕,宫里却暗藏着激烈的权力斗争,这禁宫九重之地,或许已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在街市的踯躅之行后,便出了这灯火璀璨的邺城,司马囧也顾不得在邺城逗留安歇,却只觉春风阑珊,星夜渺茫,还双眦犹然浸滴湿泪,或许想起了齐献王司马攸那在姽砀山忧愤难捱,口吐献血而撒手人寰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