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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谧放下玉棋,绰起雕榼,吮呖一口芗茗,然后从案椅上站了起来,跹屣几步,邈遥那窗棂外宫殿的翚甍飞檐,略有所思的转过身子,一摽袖褾道:“这夏日的洛阳城,真是风光旖旎啊!可是不知能有多久时日,有如此心情……”
“不知大人为何如此喈吁长叹……”
“你们有所不知,正如刚才我与陆机所言,中书令有三女,大女儿为王景风,最为姝丽,二女儿逊之,三女儿尚未笈笄成人,而太子一心有意娶纳王景风,并说于我外租母广城君,而王衍也慑于太子殿下的储君之威,不敢迕逆造次,所以这件事对我贾谧来说很是棘手,如孤蓬野莩,独櫂邅囘……”
“听殿中所传,明日中书令会带女进宫,先让皇后过目,然后再进行验身清白。”
潘安做来黄门侍郎,经常在晋惠帝的宫殿内,所以略知一二。
“所以明日必是关键,绝不能让太子占了先机,娶了那王景风……”
“太子殿下已有妻室蒋夫人,并且已育有一子司马虨,尚在襁褓中,而大人尚未婚娶,理应得之那王景风。”
“陆机兄所言甚是,这王景风非大人莫属,大人绝不可弃如弁髦,而应踔厉笃行,将王景风纳为妻室!”
“这事情,我也想采纳一下你们的意思,既然你们都有意,让我跟太子殿下一争妻室,挹彼注兹,说明这天下人也不会怪我贾谧跟太子有什么过隟……,这事就这么说定了!”
贾谧一掿袖褾,腰上的锦缀绲带一飏,便又蹴步到案椅上,把未下完的棋枰,心情和悦的掣起玉棋下了起来。
夏日的曛光在翚檐翘角的灰色里,终于淡暗了下来,霞光如帔,又如赪赪的亹亹流水。
朱甍乌瓦被倦鸟停憩,御花园内的石圯菡萏上虫鸣喁喁,圆月开始在半空悬挂。
谯楼阒寂,洛阳的街市灯火璀璨,商廛繁荣,酒肆幛帛罥绕,盏香罍酵,宾朋满盈。
楼宇翚檐下绲带垂灯,闶阆街市,骖靳车辀,鲜衣玉带。
一车舆驶入巷子的闳闬大门,这洛阳衙署的马圉的确不错,驺卒停下车辇,几个锦衣玉带的束发纶巾便走出巷门。
“今晚有空闲走这夜市,那羊府虽楼宇叠嶂,但比之这里,毕竟是蕞尔一隅,特别是石超,我看羊家对小姐眉来眼去的,这点我司马冏是看在眼里的,哈哈……”
“齐王殿下觑笑在下了,那羊献蓉姝丽娈娈,我一个粗鄙之人岂敢觊觎!”
“哈哈……,所谓美女与英雄,很般配的,这羊献蓉虽未笈笄,但已深谙情事,这点对你的颙慕之心,我司马冏是看的一清二楚的,所以你这卫尉骁将,不可靳固自己,而应该尽情敞开心怀,迎接这位美丽的羊府小姐!”
“对啊!这次来洛阳街市透透气,等会回去到了羊府,你石超贤徒,应该好好的与羊小姐再彼此倾愬一番……”
“连师叔你也开始觑笑为了……”
“哈哈……,还知道腼腆了,都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还这么遮遮掩掩的……,哈哈……”
太史屈不禁哈哈大笑,一旁的齐王司马冏也觉的石超戆拙可捐的模样,不禁也随着哈哈大笑。
走到了街市的一商廛处,笼灯明亮,聒耳喧阗,正想入内觇看一番。
不料有几个人在商廛外邅?不前,太史屈突觉眼熟,眙目一细看,遂大惊,喁喁的告知于齐王司马冏。
“此人是鲜卑公孙浪,旁边的一位正是慕容廆……,难道你没看错!”
“齐王殿下,这个公孙浪与我在栈门关外,大战一百五十回合,不分胜负,这三百多斤的方天画戟,可谓马毛蝟磔!”
“这鲜卑来洛阳有何事?这天下太平,大晋又与其重为秦晋之好,并且听我父王说那慕容廆身高八尺五寸,雄貌甚伟,骁勇善战,并且早年来洛阳时,曾受晋武帝的接见,并且还和张华太傅有过一段交情!”
“齐王所言甚是,今日他们不会是来洛阳走访觇察的吧!”
“走,先跟着他们看看再说……”
进了那灯火璀璨的商廛后,门阘上悬着几个字,司马冏一看原来又是一家酒楼,是洛阳的风月楼,名为酒楼,其实就是青妓名伶香春院。
一老鸨看见进来几位鲜衣绲带、绂冕纮紞的搢绅士族,便阿谀奉承的满脸端笑,手拿绣帨轻佻无比的蹁跹而来。
“都怪我这瞎了眼的,不知几位贵客来此,有失远迎,先请坐,先请坐……”
“少啰嗦,我知这里有比石大人绿箸更好看的女子,还能琴棋书画,不知是哪位,快给我们大人给叫出来!不然我就拆了你这楼!”
“快点叫红玉姑娘下来,快去楼上闺楼!”
一浓妆艳抹的女子立刻上楼去使唤,楼下所坐的客人一下子匡勷不安,见来者气势汹汹,面色狰狞,都立刻放下椑榼酒觞、盏杯匙箸,觳觫惊恐的蝟缩蠖屈。
“楼下的都给我滚出去,不然如同此案!”
公孙浪绰起腰间的宝剑,猛的一斫,近前的几案便橐然而解。
众人一看,都如同惊弓之鸟,慌里慌张的跑了出去,一会儿,那酒楼的酒桌上,便空荡荡的杳无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