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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离答道:“你说上岛后病症频繁发作,两年后适应了岛上的环境,有所缓和。”
何忧轻点了下头。
“还说,症候似与上岛前好像有所不同……”江离忽地顿住了,他隐隐想到了那个“但是”的内容。
何忧则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遍身的毒疮自行消退,且身体衰竭的速度似乎也慢了。难道是说……”江离像是有了些头绪,“难道是说,上岛久居令你体质生变,因而症候也相应有了改换,而那古籍中的方子所对之症……”他于医道知之甚少,但也能察觉出问题应是出在了此处。
何忧纠正他道:“症候改换,并非因我体质生变,而是我在上岛前后,所患乃是两种不同的病。”
江离惊愕地低呼了一声。
何忧继续道:“前一种世间罕见,医药不治,后一种是由于我体弱,上岛后外感潮寒瘴恶生出的虚逆之症,却不难医治。那方子所对之症是后一种,换句话说,便是教那些蠢物大夫来诊治开方,也一样有效。”
原来这才是轻易找到对症之药的原因,因那只是寻常病方。那么所谓败局即是指……
“所以旧病始终都未曾得到过抑制?可明明毒疮都消退了,也极少发作了不是么?!它到底为何自行缓解了,今后会不会再度恶化?”江离催问道。
“它自行缓解,不再恶化,皆因病原已消。”
“病原是?”
何忧的眸色冷若寒潭,说出了那个呼之欲出的谜底:“催命草。”
江离顿感一阵恶寒贯遍全身,悚然道:“你是说……下毒害你的是,是,”后半句无论如何不忍心说出口:下毒害你的岂非就是封家之人!不然如何解释那些来看治的名医国手无一看出中毒迹象,给出对症之策?分明是此人收买医家,混淆是非,掩盖罪行!而能把这事做得滴水不露,必得手握封家权柄,掌管求医事宜,可支配暗贿所用之钱财,这人是谁……他不愿再往下细想。
何忧怔怔道:“西洋番国有奇草,随海商流入中国,根茎毒性剧烈,食之立毙。唯其味浓重,类鱼腥肉膻,入口即察,难以调和,故常以极微量施用中者虽一时不至遽死,而外伤孔窍肌肤,内损腑脏经络,久之成势,毒祟沉入骨髓,药石不救于膏肓,慢性毒症是也。
“自我与小扇决定自医后,两年之中,病情见好。我朝夕研读阁中医书,对医理知之日深,时而自诊脉象,渐觉出之前症候与中毒形似。后来我在古籍中读到了这段描述,一一比来,竟与自己的情状殊无二致。我想遍幼时误食毒物的契机,终是没有头绪。
“阿江,你定在想,那些来看诊的医家不识病原,足以质疑。但我若质疑这点,势必就要怀疑父母。纵使我与家人情疏,但身为人子,怎会疑他们毒害自己?且我患病时年级尚幼,或许医者做了中毒的判断,是我没记清楚。按古籍所载,那毒草鲜有人知,谁人处心积虑找来,徒为害我,岂不荒谬么?”
江离越听越是难过:何忧啊何忧,你找了种种理由,无非是在自欺!若你当真信得过家人,为何不去查看每日送至渡头的汤药?你熟悉医理药性,里面是否有解毒对症的成分,立见分晓。可你再如何闭目塞听,迟早一日要面对真相。
“事实有时就是很荒谬的。”他心思百转,说出口的却只这一句。
何忧扯动了下嘴角,目光呆板地下移,一寸,一寸,终落在那盘蜜果之上:“是啊,若非那日,小扇带来了她亲手制的米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