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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这位郑公子来自东京,又姓郑,还不问自答说“我是郑晓”,态度实在太奇怪了,而且方才他说自己“少年时候身体遭了场罪,内脏都坏了”,会不会就是二叔打坏的?
这一切都令她内心惴惴……
整个宛州城被铺天盖地的大雪笼罩了,就连=城外东北方向的独山也沐浴在漫天飞雪之中。
独山脚下的松林也罩上了一层厚厚的雪,松枝被雪压得直往下垂,松林之中依山而建的赤霞观的黄瓦红墙即使在雪中,也很是鲜明,从山脚往上,一共是四重院落,四重院落一重比一重高,几乎蔓延到了独山的半山腰。
赤霞观空有道观之名,其实早已成了富贵人家的别院。
在漫天飞雪之中,第四重院落正房东卧室那糊着素纱的绿漆雕窗“吱呀”一声打开了,飞舞的雪花趁机钻进了温暖如春的屋子。
黝黑彪悍的怀英立在窗内,探头往外看了看,见雪还是很大,便转身道:“衙内,雪太大了,您……”
裹着狐裘窝在熏笼上的郑晓低低咳了一声,有气无力道:“关上窗子的话,我有些气闷……”
他的身体已经彻底毁了,开着窗子咳嗽,闭上窗子气闷,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能这样苦熬下去。
从十五岁到二十二岁,整整七年时间,他就是这样半死不活地熬过来的……
如果不死,那他有生之年,还得继续熬下去。
怀英悄悄叹息了一声,吩咐丫鬟送了手炉进来,递给了郑晓。
见郑晓抱着手炉靠着锦缎软枕歪在那里,他想起了白日之事,便问道:“公子,您为何直接告诉李家那个女孩子您的名字?”
郑晓秀美的脸半隐在狐裘的风毛之中,懒洋洋地笑了:“因为我想吓吓她呀!”
那个小姑娘生得那么纤弱娇嫩,可是小鹅蛋脸白里透红,眼睛黑白分明,整个人充溢着无限的活力,力气也那么大,抱起一大摞花盘看起来一点都不吃力……
看着真是令人妒忌呀!
他就是想吓她,看她那白里透红的小鹅蛋脸吓得苍白,吓得她那充溢的生命力渐渐流失……
怀英:“……”衙内,您太恶趣味了!
卧室内生着火龙,熏笼也热得快要发烫,热气裹着药香蒸腾着,雪花一旦飘进来,瞬间便化成水汽蒸腾了。
郑晓一天中的大部分时间都在躺着,躺得骨头都疼了,可是没办法,他只能躺着。
他看着窗外密密匝匝的飞雪,心道:下次怎么吓李家那个女孩子呢?
刚开始是小小的吓,接下来程度便会逐渐加深,慢慢地,慢慢地,一直到把她给活活吓死。
唯有如此,才能报当年之仇。
他命人寻了整整七年,可那个李二郎仿佛从世间消失了,再也寻觅不到,那么唯有在李家这个女孩子身上报仇了。
郑晓知道自己很无聊,可是如果不这样的话,他怎么给自己找个理由活下去呢?
他每日喝的药比吃得饭多得多,连走路都成问题,五脏六腑似全部坏掉,整夜整夜疼得睡不着觉,如果没有这个念想的话,让他怎么愿意活下去?
这样痛苦地活着,只因为自己若是去了,爹爹一定会崩溃的……
想到七年前爹爹一夜白头,久违的泪水从郑晓早已枯竭的眼睛里流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