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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站这种地方,是永远没有归属感和安全感的。久别的人在这里重逢,相聚的人又在这里别离。你来我往,匆匆忙忙的。
梅淑此时满心的惆怅,疲倦,满脑子的胡思乱想。
既来之则安之,尤其在见到颜鸽飞这一刻,梅淑的心才安了安。才知道自己为了什么而来,而此时此刻,并没有期待中的满心欢喜,反而失落之感犹如一吊瓶冰冰凉凉的药水,缓缓地流遍全身,却没有治愈的功效,仿佛药不对症。
想见他又怕见他似的。
颜鸽飞冻得萧白的脸,眉眼鼻嘴像一张白纸上轻轻描出来的模样,又冲头浇上了一盆热水,热气腾腾的奔到梅淑身边来了。
还有一段距离,他就伸开了双臂,毫无保留的要用自己的怀抱去温暖她。
他知道她所有的难为。
颜鸽飞微微笑着,把身体单薄的梅淑紧紧抱在怀里,紧紧地抱着,抱着,抱得梅淑肩膀有点酸痛了,也不放开。
梅淑只任由他抱着,一会儿后方问:“从部队走着来的吗?出了这么多汗。”
颜鸽飞点点头松开手,转身孤自走到落地玻璃前,用手背快速地揩拭了一下眼睛,梅淑默然走到颜鸽飞身旁,看见他眼角红红的,眼底湿湿的,睫毛上有泪珠儿。
她心疼地拉住他垂在腿上的手,手背未干。
颜鸽飞转过脸对梅淑说:“我还以为我们俩不会有这一天了,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你家人那么反对,那晚我住在你大姨家,夜里你大姨找我到院子里谈过,说了很多话,我就觉得这阻力是很难冲破的了,她要我设身处地的,站到你的角度为你想一想你的处境,你夹在中间是最难做的。”
梅淑闭紧眼睛埋下头去,深呼了一口气,抬起头笑着对颜鸽飞说:“难不难做,终究是要做出一个选择的,我相信在潜意识里,妈妈和姐姐已经默许了几分了,否则爸爸来车站送我,她们并没有阻止爸爸,而且爸爸从母亲竖柜的包袱里拿那些东西,母亲也不拦着。”
颜鸽飞点点头说:“唤作是我,我们的女儿要远嫁我也是舍不得的。都疼你才会舍不得,才会不放心,你在家又是最小的,现在你来了,我只有比他们更疼你才行,我们先回部队招待所再商量以后的事。”
梅淑问:“以后的事,首先一个就是我住哪。”
颜鸽飞说:“恩,这个,我们回招待所商量,我这回出来只请了三个小时的假,我们先去吃饭,然后就得回部队了。”
梅淑点点头,颜鸽飞已经拉住了她的手,另一只手提着行李。
他们比肩走到玻璃门口,高班长的妻子白钰和韩纯一前一后从门外走进来。
白钰低郁地只呆然瞧着挂在厅前墙上液晶显示屏上的火车时刻表,也是在找她的那列车,就是想给自己的眼睛找事做。
韩纯一眼就认出了颜鸽飞,颜鸽飞只牵着梅淑的手一味地赶着时间跟着人流走,并未看见白钰她们。
韩纯先伸手敏捷的返身捉住了颜鸽飞的胳膊,笑着仰着脸说:“嗨,颜副连长,真巧在这儿碰见你。”
说完,才瞧见颜鸽飞边上的梅淑,和他们牵在一起的手。
韩纯有些明白了,上下打量了一遍梅淑,又对颜鸽飞发问:“颜副连长是来这儿接人来的?”
颜鸽飞让了让身给她们做介绍:“对,这是梅淑,我的未婚妻。”
白钰停下来脚步走过来和他们打招呼,打眼色示意韩纯撒开拉着颜鸽飞袖子的手,向梅淑笑笑说:“弟妹你好,这是我妹妹,韩纯,总是没大没小的。”
颜鸽飞又给梅淑做介绍:“这是嫂子。”
梅淑笑着说:“嫂子好。”
颜鸽飞又说:“嫂子,你们这是?”
白钰说:“家里有点事,不能在部队住了,再说你们部队近期也忙。”听见广播说剪票,白钰又对颜鸽飞和梅淑说:“我那趟车已经开始剪票了,我们走了啊,弟妹,下次见。”
梅淑说:“嫂子,下次见。”
韩纯听不见广播,嘈嘈的,嗡嗡的,一直心想,要亲眼所见了才死心的。
可如今,亲眼所见了,心却并没有死,反而更笃定地确信了自己对他的爱。
虽然多了几千几万分的酸楚,却也想着来日方长呢,哪怕与他厮守上一段时光,哪怕几日,哪怕几分钟也是好的。
就算要承受日后漫长无边的痛苦与煎熬,也是心甘情愿的。
爱上一个人的时候,是会变成傻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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