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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大港的水门提督是我的人。若诚王真想在今日发动宫变,从那里调人应该来得及。”
大周是一个多水域的国家,在舆图上有大半都是水域,所以在大周有不少水师。京都大港是整个大周运河的枢纽,水门提督为人低调,却极得永帝信任,但没人知道他是他们温家的人。
温家只有温逸这么一个外孙,即是温家的人,那当然也是永定侯府的人。温逸肯把这事告诉端木阳,与其说是要安端木阳的心,不如是想通过端木阳安江云漪的心。
“多谢!”
端木阳眼睛微微一亮,若水门提督真是温逸的人,那诚王若发动宫变还真难说谁胜谁负。
“我只是不想云漪出任何事而已。”
温逸忍不住打击。他才没功夫帮端木阳,他所做的不过是因为江云漪,即使江云漪嫁进敬阳王府又如何,他还是可以关心她的。
“我也只是为了云漪。”
端木阳的脸黑了黑。若不是知道温逸是值得信任的,他也不会来找他。一个段景之都可以让他黑脸好久,何况温逸从开始到现在就对江云漪心怀不轨。
“我们有志一同最好。你先进宫,我安排一下就去。”
温逸看着端木阳的黑脸不由心情大好。自江云漪嫁进敬阳王府,他天天听着属下回报说江云漪和端木阳如何如何恩爱,他这心就不爽。
而在江云漪等人接到宫中传旨时,云子澈怎么也没想到一趟宫中之行会让自己陷入这样的险地。
“云子澈!当年你怎么废掉老子,又是怎么让老子走投无路。今儿我要你一次尝个遍!”
吴老道看着真的进宫找他的云子澈不由阴笑起来。现在他在宫中要人有人,要权有权,云子澈竟然还敢来见他。
云子澈微微眯了眯眼,他今日进宫是永帝下的口喻,却不想是这个吴老道特意给他设的局。
心里瞬间闪过好几个念头。吴老道恨他,他并不觉得奇怪,不过吴老道能隐忍到现在才动手让他有几分纳闷。
再过几日便是太后寿诞,那个时侯诚王必定会趁机起事,现在吴老道敢动他,是吴老道自己的意思还是诚王的命令?
“来人,给我抓住他,就是他偷了陛下的阳寿,陛下的身体才会每况愈下。”
吴老道不待云子澈反应过来,外面里三层外三层的弓箭手已经将整个亭子给围住,跟在吴老道身后的数名皇城护卫军听到吴老道的命令就朝云子澈围了过来。
“我劝你们想好再动手。我云子澈若是你们能随意攀陷的人,我还是云子澈么?永宁公主可是我亲妹妹,敬阳王世子还是我妹夫!”
云子澈不想在宫中动手,不管他是什么身份只要他动手,吴老道就会有几百种办法置他于死地。
何况现在围攻他的人全是诚王的人。这个时侯他绝不能自乱阵脚,否则害得不仅是自己,还有云家。
但他也不能束手就擒,一旦落入吴老道或诚王手里,他比谁都清楚会有什么结果。今儿是他大意了!
“亲妹妹?亲妹夫?过了今晚就什么都不是了!”
吴老道等这一天已经等得太久了。当年他的武功被云子澈所废,所以不得不委屈求全,后来到京都后他就设法逃跑,然后找了诚王。
他原来就跟诚王的人很熟,否则当年也不会帮顾明婧污陷江云漪,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栽在丰泽屯那么一个破地方。
他跟了诚王之后,诚王给他建了一个道观,还特意帮他把名声给传出去。一年多以前诚王就把他引荐给永帝,然后他利用自己的专长很快取得了永帝的信任,现在已经是大周的天师。
但他依着诚王的意思一直没见人,永帝对他非常信任。现在基本上对他言听计从。
他是知道诚王计划的,但他觉得太后寿诞那天动手很冒险,就给诚王卜了一卦。他是骗子不假,但还是有一点道行,尤其擅长卜卦。
卦象显示今日动手的机率要比太后寿诞那日动手要高出几成。诚王思前想后决定信吴老道一次。
但这个事他一个人肯定没法做,因此诚王找了太后。太后对永帝为端木如慧软禁她的事一直耿耿于怀,就应了诚王所求。
若不是这样,诚王的原计划确实是要等到太后寿诞那日才动手。而吴老道就一个要求,把云子澈交给他收拾。
有些仇他必须亲手报!当年云子澈怎么对他,这一次吴老道要连本带利的还回来。
云子澈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握紧了拳头,面色极冰极冷。他在考虑一会若动手,他有几分把握闯出去。
可思来想去他闯出去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吴老道既然敢在这里拦他,必定做了万全的准备。
或许这个时侯他应该尽量拖时间等救兵,否则不管是闯还是不闯,他都担不了闯宫的罪名。
吴老道可能就是看中这一点所以才逼得他进退两难,在动手与不动手之间徘徊不定。
“云子澈现在你能体会当初那么对我时的感觉了么?”
吴老道看着云子澈的样子就知道他在权衡利弊。云子澈是一个商人,也是一个政客。这个时侯他完全处于被动,不论动不动手他都没得选择。
选择动手,他可以自然而然给他和云家安上一个扰乱宫闱,甚至谋反这样的罪名他都能给他安上。
若不动手,云子澈一旦落到他手里也是难逃一死。他是绝不可能放过这个绝佳的报仇机会。
“吴天师跟云大少爷有私人恩怨,那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在皇上面前进言是有意为之,纯属公报私仇?”
就在云子澈两难,吴老道得意之际,宁沉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语气依旧四平八稳,让人听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
宁沉玉原本就受永帝看重,虽然因吴老道的关系被冷落了不少。但朝中没人能动摇他的地位。
今日他在凤依公主的帮助下提前进了宫,发现宫中正在快速的换防,云子澈还受召进了宫。
可是他在上书房侯了半日也没见到云子澈,心下就有些怀疑。通过一些关系才知道云子澈被引到了这里。
永帝竟然糊涂到让吴老道随意宣人进宫,还任他给云子澈安了这份一个罪名。若是今儿他没出现,云子澈必死无疑。
“原来是宁侍郎,不过本天尊劝宁侍郎还是不要管此事的好。抓云子澈可是圣上的旨意。”
吴老道早跟永帝说过云子澈偷了他的寿命,只有抓到云子澈用他来炼丹,那圣上的不死术就会更上一层楼。
这事儿本来会提早就准备的,可是永帝当时神志还很清析根本不会听他的。但现在不同了,现在永帝基本全听他的。
不过对外他自然不会跟众人说要用云子澈炼丹。永帝看似神志不清,其实有些时侯还是很清楚。他不过是被不死术给魔障,想控制他还得有能说服他的理由。
比如这一次要抓云子澈,永帝虽下了旨,却要他以偷永帝天命这样的借口来抓。听着虽然冠冕堂皇,可至少是一个理由。
“旨意,那我怎么没有看到圣旨?”
宁沉玉微微一笑,今日宫中换防换得奇怪。这个吴天师抓云子澈更是抓得莫名奇妙,而且方才吴天师对云子澈说的话他可是听了个一清二楚。
他不知道吴天师跟云子澈有什么特别的恩怨,但从今日吴天师对云子澈的所做所为来看,这恩怨定然不小。
其实他比较在意刚才云子澈拿端木阳和江云漪的身份出来挡时,吴天师回的话让他的眉心直跳。
他直觉今晚一定有事发生!而方才凤轻公主告诉他,云子澈刚进宫,太后就下旨命百官过来参加今晚小皇子的生辰宴。
小皇子的生辰是在今日没错,但若要举行宫宴早就提前准备了,为何这旨意会来得如此突然?
想必这会子收到旨意的文武百官都在纳闷吧。但不管如何太后旨意一下这些官员及家眷也是必到的。
“本天尊拿的是圣上的口喻。宁侍郎莫不是要亲自去问问圣上?”
吴老道眼底有冷光一闪而过。他没想到宁沉玉会来得这么快,还替他截住对云子澈的发难。
明明太后的旨意应该刚刚下去,宁沉玉怎么来得这般巧。这个念头只是在吴老道脑中停了一小会,因为不管怎么样现在是宁沉玉来找他的麻烦。
若不是宁沉玉在,现在他早就把云子澈拿下了,就算没拿下这会子也必跟云子澈打了起来。
“正好,本官也想见见圣上。我想云大少爷也很想见。要不吴天师跟我们一起吧。”
宁沉玉还是一副笑模样,几年的宫中和官场生活让宁沉玉习惯了如何跟人打交道。
吴老道在这一点其实是不能跟宁沉玉比的,没几句话就让宁沉玉给绕了进去。此时此刻宁沉玉确实很想面圣。
“圣上现在在丹房,不便见宁侍郎。宁侍郎若想见,还是等宫宴开始吧。至于云子澈,他必须跟我走,这是圣上的意思。”
吴老道暗自咬牙,他没想到宁沉玉这般油滑,只是现在宫中还有谁敢得罪他。这个宁沉玉一定不能放过。
“吴天师没有圣上的圣旨,本官却有皇后娘娘的懿旨。皇后娘娘知云大少爷进宫,便想请云大少爷到坤宁宫一趟。”
宁沉玉说着变戏法一样拿了一份肖皇后的懿旨在吴老道面前晃了晃。当时他不确定云子澈会不会有事,可他的直觉一向很准,便直接跟凤轻公主一块去了坤宁宫跟肖皇后讨了旨。
吴老道紧咬着后牙槽,恨不得将宁沉玉一块收拾,但他知道现在不是时侯。诚王的计划是要等三品以上官员及家眷进宫,然后进行宫变,直接让永帝退位让贤,由百官拥戴。
若是他在这个时侯同时对云子澈和宁沉玉动手,那消息肯定会走露出去。没影响诚王的计划还好,一旦有影响,诚王一定会要了他的命。
“既然吴天师没有圣上的旨意,那我就同云大少爷先走一步。”
宁沉玉带着官场中特有的笑,随后对着云子澈做了一个请字。戏要演就演全套,他就让吴老道看看,这宫中便是永帝说了算,但皇后娘娘的旨意也是不可违的。
何况永帝会传那样的口喻必是吴老道叫唆,这个臭道士他必须想办法去掉他的权柄,否则大周危矣!
不过朝局一向瞬息万变,今日宫中又极不对劲,他真怕有事发生。还是赶紧离开,赶紧想对策。
吴老道憋着一口气,面色十分阴沉,看宁沉玉的眸光比看云子澈还要愤恨。他一定要把这两个人碎尸万段!一定!
一群围攻云子澈的人就这么看着宁沉玉将他们要围攻的人给带了出去,而他们口中无所不能的吴天师只能在一旁干瞪眼。
“你怎么样?”
宁沉玉见云子澈似乎有些不对劲,他们现在可是在还在围攻的外围,若是吴老道什么都不顾,他们两个谁也逃不掉。
“我被下了化功散,现在没法用武功。快走!”
云子澈一提劲才知道吴老道不仅要他闯宫,还要他在闯宫后连逃的机会都没有。刚才若不是宁沉玉跟吴老道周旋,方才定是他跟皇城护卫军打起来的时侯,那这会子他已经全身无力被吴老道给制住了。
宁沉玉闻言面色微微一凛,吴老道是下定了决心要云子澈的命,这会子他把人带走,他又怎么会甘心。
“云子澈现在没武功,给我把人带走!”
吴老道仔细计算了一下时间,知道这个时侯在云子澈身上用的药应该早就发作,便不再顾忌要直接拿人。
云子澈他是必须带走,否则今晚的宫宴又怎么会有好戏可看。肖皇后的旨意又如何,待永帝退位,肖皇后一定什么都不是。
一切只在今晚,他哪里会让宁沉玉这么轻易地把人带走。本来他还想让云子澈反抗一下,这样抓他会更明正言顺一些。可惜冒出了个宁沉玉,让他只能等云子澈身上的药发作。
“吴天师,你敢违抗皇后娘娘的旨意?”
宁沉玉面沉如水,面对这些只听命于吴老道和诚王的皇城护卫军心下极为愤怒。吴老道敢这么明目张胆,必定有所倚仗,而他的倚仗除了永帝便是诚王。
永帝现在神志不清,那指使吴老道这么做的人必是诚王!今日若真让吴老道把人带走,那他要如何跟云漪交待!?
“你有皇后娘娘的旨意,本天尊也有圣上的口喻。天下以圣上为尊,皇后娘娘岂能跟圣上相比!”
吴老道阴阴一笑,觉得他刚才真是糊涂了,怎么就让宁沉玉的一道圣旨给忽悠了呢。
肖皇后跟江云漪的关系可是一向不错,她怎么可能看着云子澈出事而坐视不理。一旦让云子澈进了坤宁宫,那他想再抓云子澈就难了。
宁沉玉还想说什么,被云子澈拉着摇了摇头,吴老道有备而来,他不想让宁沉玉跟着受连累。现在让宁沉玉离开,他们的胜算可能还要多一些,若两个人都带走,吴老道肯定会很乐意。
方才宁沉玉帮他,已经得罪了吴老道,宁沉玉只要落到吴老道手里,肯定也没好果子吃。
吴老道得意地让人押了云子澈,看着宁沉玉的眸光里带着几分凉意。等收拾了云子澈,他再来慢慢收拾宁沉玉这个曾经极受永帝看重的侍郎。
其实他知道若没有他插进来,宁沉玉现在已经是六部尚书。但从此后宁沉玉将不会再有机会!
宁沉玉握了握拳,他明白云子澈在顾虑什么,这个时侯宫中一定有人做了安排。现在他们必须留一个人下来,否则一旦两个人都落到吴老道手里,还有谁能帮到他们呢。
吴老道将云子澈带走的时侯眼底的冷光掩也掩不住。一会子他会让云子澈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默默地看着云子澈由吴老道带着从他眼前消失。这个时侯的宁沉玉并不知道吴老道要将云子澈去哪里。如果他知道,他一定拼死也不会让吴老道将人带走!
景辰宫是永帝特意修建后给谨妃沐影兰的居所,做为永帝第一个皇子的母妃,沐影兰是有资格住进这里的。
这一日谨妃正抱着小皇子哄着他睡觉,并没注意到她身边的宫人在她不注意的时侯全退了出去。
她并没有接到太后要为小皇子庆生宴请百官的信儿。但她清楚今晚永帝必会驾临景辰宫。
小皇子是她的宝贝儿,自是也这宫中除了永帝外最尊贵的人儿。永帝有多疼小皇子,从她母凭子贵住仅次了坤宁宫的景辰宫就可见一二。
不过不管她有多受宠,她都不敢把小皇子交给别人带。在小皇子的地位没有完全巩固之前,她很清楚的明白这个时侯只有小皇子平安长大,她才可能永得富贵。
“白珍,把小皇子的那件毛披拿过来。”
已经是金秋时节,秋风里带着丝丝凉意,沐影兰摸摸小皇子的手脚,亲了亲他的额头,头也不回地道。
只是等了好半晌,沐影兰也没瞧见一个宫人过来。转过身才发觉整个景辰宫静悄悄的,就好似这里只有她和小皇子两个人。
心下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沐影兰的心不由砰砰地跳起来。想起江云漪曾告诉她,若遇紧急状况可以发她特地给她的一种信号,便会有人过来帮她。
忙跑到梳妆台那边寻到一把碧绿色的簪子,再跑出来按着江云漪的意思将绿珠用力掰下来,一道似有似无的绿色烟气咻地一声射向天空,然后消失无踪。
只是她的信号刚放完转身看到眼前的人时,沐影兰的眉心不由一跳。随即她怀抱小皇子,语气温柔,话出却有破冰之势,
“吴天师,你擅闯景辰宫,是不是得给本宫一个解释。”
沐影兰的眼风微扫此刻站在景辰宫的众人,小皇子在她怀里睡得极为香甜,模样灵秀可爱。
此刻她的手心里全是汗,若不是抱着小皇子可能还能发现她微微发抖的肩膀。因为她看见一个不应该看见的人。
云子澈!云子澈怎么会跟吴天师在一块!?
“刚才白珍给娘娘喝的杏仁冬蓉露味道还不错吧?”
杏仁冬蓉露是京都雅斋新推出一款饮品,极受上京贵妇的欢迎,沐影兰由着照顾小皇子的食医吃过一次,觉得很合胃口,每日的这个时辰都会命小厨房备一份。
沐影兰不知道吴天师为何会这么问,但直觉告诉她那碗杏仁冬蓉露肯定有问题。但白珍是她本家的丫头啊!
正这么想着,下腹处猛然涌起一股热流,让沐影兰不由浑身打了个激灵。抬眸看向吴天师的时侯,忍不住瞥了一动也不动的云子澈一眼。
云子澈从被带进景辰宫开始就被人点了穴道,当他看到吴老道进景辰宫如入无人之境时,一向清冷的他不由微微变了脸色。
这个时侯他指望宁沉玉能请来肖皇后,否则他跟沐影兰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云大少爷这么聪明应该猜到我想做什么了吧?解开他的穴道,把他们两个给我关进去。”
吴老道看着沐影兰额间的香汗,再看着云子澈潮红的脸,唇边的笑有几分残忍,几分戏偕。
一会子他会让整个大周的文武百姓看一场精彩绝伦的宫廷大戏!
“放肆!本宫乃圣上亲封的谨妃,位列四妃之首。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
沐影兰指甲紧紧地掐进肉里,后背早已香汗淋漓,但抱着小皇子的手却不敢重半分。
只是凝向那些向她慢慢走来的皇城护卫军抖然间迸发出前所未有的气势。她出身河间沐家,自幼被教养,这两年又蒙受圣恩,加上生了永帝的第一个皇子,自是气势十足。
其实四妃之首本来是轮不到她的。但她有皇子,所以才有今日的地位!也正因为她生了皇子,所以这一年来没人敢对她怎么样。
如今不仅饮食里被下了药,还要承受别人对她的侮辱陷害,她如何能受得。今儿她退一步便是死,那她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我的谨妃娘娘,一会子你就不会觉得是谨妃了。谨妃娘娘是自己进去,还是本天尊让人押你进去?”
吴老道的眸光往沐影兰怀中的小皇子瞥了一眼,威胁的意味极为明显。这个时侯威胁不过是不想沐影兰的药性提前发作罢了。
他研制的药有多强只有他自己知道,给沐影兰和云子澈下的药,只要与异性一碰触就会立马发作。
“别过来,你们要是敢过来,本宫就自尽。”
沐影兰蓦地拔下发上的一根金簪,尖尖的簪尖死死地抵住细嫩的脖劲。不进或许她还能活,一进她必死。
云子澈很明显被控制住了,他救不了她,可若让他们两个人同时被关在一间屋子。不管二人有没有被下药,他们都免不了一死,何况她怀中还抱着小皇子。
这个时侯她宁愿清白的死,也不要背着淫-乱宫闱的罪名不明不白地死,这样死她的小皇子这辈子都别想抬起头做人!
宁沉玉匆匆往坤宁宫去搬救兵,到坤宁宫才知肖皇后与凤轻公主已经被请到凤凰台那里。
宫宴的时辰将近,收到旨意的文武百官及家眷已经陆续赶来。江云漪和端木阳晚了几步,太后与肖皇后早已高坐在首位,抬眸并未发现谨妃和小皇子,不由微微挑了挑眉。
太后下旨是给小皇子过生辰,不可能谨妃和小皇子都不在。正想着一个小宫女趁着斟酒地时侯给江云漪报信说云子澈被吴天师给带走,目前尚不知情况。
江云漪心一紧,正想寻个理由出去问个清楚,蓦然抬头,空中西南方的空中极速的闪过一道绿光,蓦地又消失不见。
景辰宫出事了!那是她给沐影兰在危急关头时才会使用的信号,只有她安排在宫中的暗线才会在第一时间发现。
沐影兰从来没用过,不想在今日小皇子的宫宴上迟迟不来。原来是景辰宫出了事!可这个时侯谁敢在今日找沐影兰麻烦?
来不及细想,江云漪连忙站起就想往外走。云子澈在宫中被抓,沐影兰在这个时侯出事,江云漪直觉会出大事!
“丫头?”
端木阳在江云漪站起的那一刻忙拉了她一把。永帝过来了,丫头难道没发现么?这个时侯站起来!
果然端木阳刚拉住江云漪,永帝就由内侍扶着往宫宴的方向过来。谨妃和小皇子并不在身边。
百官及众嫔妃待永帝落座后,忙起身见礼,口呼万岁。端木阳刚想问江云漪怎么回事,那边永帝已经问起了谨妃和小皇子怎么还没过来,正要派人去请。
“禀皇上,臣妾有几日不见小皇子想得紧,不如就由臣妾和宛姐姐一块去请谨妃姐姐和小皇子吧。”
听芷笑着起身,转头就拉着徐宛一起。沈家被下令抄家流放之后,沈素素并没能逃出噩运,永帝一道圣旨就将沈素素送上了黄泉。
听芷本以为沈素素跟徐宛的关系那么好,沈素素出事,徐宛一定也会受连累。实际上徐宛也确实受了连累,但不知为什么送沈素素最后一程的人是徐宛。
沈素素临死前狠骂徐宛说是徐宛陷害她,本来听芷从永帝贴身内侍那里听到永帝有意降徐宛的位份,却因沈素素的最后一喊,反倒升了一级,成了贤妃。
若不是沐影兰生了皇子,宫中四妃之首就是徐宛!听芷想至此处,内心不是不恨的。
他们几人同一年进宫,第一年沈素素就越级升了妃,还给了封号。徐宛也是,虽没有封号,也直接封妃。
这两个人一进宫就夺走了所有人的光环。便是沐影兰升得比较慢也很快从贵人成了如今的谨妃,还拥有永帝唯一的皇子。
所有的人都明白,若是永帝近年无子,那沐影兰的孩子就是永帝唯一的皇子。那就是明正顺的皇太子,大周将来的一国之君。
而她到现在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芷嫔!这让听芷非常愤怒,却只能死死地压在心里。
“禀皇上,臣妾昨日偶感风寒,怕过了病气给小皇子,便不去接谨妃和小皇子了。”
徐宛自沈家的事后在宫中变得极为低调,若非必要她不会出宫门。现在听到听芷邀她一起去景辰宫,起身后连续咳好几声才回话,面色有一种病弱的白,说毕还微喘了两口气。
“爱妃既然身体不适,就先回宫歇息吧。既然芷嫔想念小皇子,就和内侍一块去接谨妃和小皇子过来。”
永帝瞥了徐宛一眼,眸中闪了一抹怜惜,想着他已有月余不曾踏足后宫,心下又软了几分。
徐宛推拒了一番,终还是在永帝的坚持下由宫人扶着先回宫歇息,并宣了太医去给他诊治。
“皇上,臣妾与敬阳王世子妃许久不曾相聊,可否请皇上恩典由世子妃替臣妾看看,等看毕后臣妾定把人放回来。”
被点名的太医跟着徐宛刚走出几步远,徐宛突然回头请了旨,语气恭敬,看向永帝的眼波却极柔。
那眼神看得永帝连问江云漪一声都没有,就直接让江云漪跟徐宛一块离席。待下了席,到无人处,徐宛拉了江云漪的手,语气里难得有几分急切,
“吴天师带云子澈去了景辰宫,你要救他们就得快。我先去替你拦了芷嫔。”
徐宛说着便让贴身的宫人带着江云漪抄近路往景辰宫走,她自己则按正常的路想去追听芷。
这一年来她虽然很低调,但宫中之事却一直没能躲得过她的眼睛。从云子澈进宫被拘,她可以说是第一个得到消息的人。
就算永帝不让她先行退席,她也会设法退席,帮江云漪最后一次。就当是报答她这么多年在宫中对她的襄助。
“谢谢!”
江云漪说完这两个字就由杏花带着她消失在徐宛的视线里。她愿意相信徐宛一次。
“小姐?”
茶花有些不明所以,她不明白徐宛为何会让杏花给江云漪带路。杏花是沈素素的贴身侍女,在安云时就是,进了宫更是沈素素最信任的人。
可是沈素素毕竟是因江云漪而死,小姐不怕杏花报复江云漪么。
“杏花知道谁才是真正害死素素的凶手。她不会伤害云漪,反而会竭尽全力帮她。”
沈素素死后,徐宛很是费了一番功夫才把杏花调到她身边。杏花其实比沈素素有主见,一直以来若不是杏花为沈素素出谋划策,沈素素便是有她提点也不可能在宫中过得那般有惊无险。
要不是发生了真假公主案,他们姐妹二人足可横行大周后宫!
“那小姐现在?”
徐宛若真想拦听芷大可以与听芷同去景辰宫,根本不必趁这个机会带江云漪出来,还让茶花给江云漪带路。
跟在徐宛身边这么多年,茶花还是很了解徐宛的。
“你去告诉芷嫔,说我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此刻一个人在上林苑给怜妃娘娘凭吊。”
徐宛微微眯了眯眼,蓦地唇边勾起一抹笑意,那笑却不达到眼底。是谁在永帝耳边吹枕边风才害得素素身死,又差一点连她一块解决想要一石二鸟,真以为她徐宛不知道么!
这边徐宛正想着如何拦住听芷,宫宴这边端木阳却死死地皱着眉头。吴老道把云子澈带到景辰宫想干什么?
很想过去一探究竟,终因这宫宴上诚王的虎视耽耽没能成行。他只愿他的丫头不要太冲动,做出不应该做的事儿来。
宫宴上的众大臣都静等着今晚的主角的出现,等了半天发现宫宴上的气氛有些凝重。
永帝有些奇怪怎么会去了半天也没结果。正想问问是怎么回事,就有内侍来报说小皇子不舒服,请永帝赶紧过去一趟。
永帝一听唯一的儿子出事,哪里还坐得住,忙说了一声就想离席。
太后不着痕迹地朝诚王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故意一问内侍,带着一众嫔妃想一块去景辰宫。
“小皇子可是皇兄唯一的皇子,他若病了我们哪里还能坐在这里。臣弟要求同往。”
诚王见永帝离席,唇边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紧接着躬身表示要一块去景辰宫探望小皇子。
百官见此哪敢落于人后,纷纷要求一起去探望小皇子。毕竟在他们心里谨妃生的小皇子是永帝的长子,大周一向立长为储,这可是未来大周的储君。
要是不出意外,待会他们会联合众臣请永帝早立储君,以安社稷。现在一听未来储君生病自是要去好好探望的。
“小皇子若病了,自有太医照看。我们这么一群人可别吓坏小皇子才好。微臣觉得众大臣一块在这里等消息即可。”
温逸笑睨了诚王一眼,他不知道诚王在搞什么鬼,但直觉告诉他必须阻止这么多人一起去景辰宫。
他本以为端木阳会阻止,不想端木阳眉头紧皱不知道在想什么。想着方才江云漪那么着急,必有大事,端木阳定是在担心江云漪才没发现此刻宫宴中的变化。
“温小侯说得对,小皇子年幼还真经不起我们这么多人一起瞧他。我等还是静心在此处等开席吧。”
宁沉玉匆匆入席,还没喘口气就发现诚王已经按着计划走,正不知道应该如何示警,听到温逸这一声无疑就是在救命。
但他明白就算百官没有跟着去,永帝去了事情一样糟糕。这个时侯他只希望会有奇迹出现,否则他真不知过了今晚会发生什么。
江云漪是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云子澈出事不管的。何况此事也极可能连累敬阳王府。他只是想不明白诚王这么做难道只是想先除掉云家?
众臣一听有理,永帝本就急得不行,也就挥挥手不让任何人跟着,连众嫔妃也不让跟,就永帝一个人先行。
诚王本想让百官跟着一起,一会子让所有的人一起看永帝笑话。不想被温逸和宁沉玉三两句就给挡了,脸色不由沉了沉。
不过不要紧,有没有亲眼看见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一会子证明小皇子不可能是永帝的种,他是唯一有资格继位的人选即可。
端木阳和温逸对视一眼,搞不清诚王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二人心中担心,其实他们比任何人都想去景辰宫看看是怎么回事。
可此刻他们只能留在这里等消息,因为他们都明白他们谁离开宫宴一步,诚王就可能会耍出其它花样来。
景辰宫这边早已剑拔弩张,吴老道看着沐影兰手中簪尖顶着那细嫩的脖颈,只要沐影兰心一狠,一会子他就能见到一具美丽的尸体。
“如果谨妃娘娘不怕伤到小皇子尽管动手。”
吴老道还真没想到沐影兰会给他来这一招。不过沐影兰真自杀他也有办法把脏水泼到云子澈身上。
只是效果没有让文武百官亲眼看到的效果好罢了!
沐影兰额间的汗顺着额头流进了脖子里,但她依旧死死地用簪尖抵着自己的脖子,当细汗与簪尖相遇,在落日的最后一抹斜阳中泛出最精润的光彩,一道破空声响打破了此时的寂静。
咻!弓弩之音如一道死亡之曲,一箭穿透吴老道的眉心,弓弩透脑而出,直直地盯在景辰宫的外墙,随即消寂无声。
吴老道瞪大眼,似乎根本不明白自己怎么突然就死了,还死得这般无声无息。然后他的眼珠一动死死地盯着射箭的江云漪,砰地一声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胆敢威胁宫妃,恐吓未来储君,虽死也不足惜!把这几个擅闯宫禁的逆贼给我就地正法。”
江云漪身边跟着几名御林军在江云漪话音一落,抬臂发射,将数十名押解云子澈的皇城护卫军咻咻咻几声,这数十名皇城护卫军还反应过来吴老道是如何死的,就见到数箭齐发,他们想躲已经来不及了。
转眼一瞬,景辰宫内数十条人命便尘归尘,土归土!跟过来的几人在收拾掉这些皇城护卫军后,无需江云漪再吩咐,拿起随身的化尸水,直接滴在这些人身上。
不到十刻钟地上只余数十件皇城护卫军的衣服,再转眼连衣服也不剩下。皇城护卫军虽有端木阳的命令进行渗透,但毕竟皇城护卫军的人数比京都九卫多了近三倍,自是有部分人是渗透不了的。
杀掉的这些人全是诚王的死忠,只听诚王之令。留下这些人,不管是活人还是死人都会引起诚王的警觉。
“哥?”
江云漪见云子澈神色极不对,一把他的脉不由睁大了眼。再看看沐影兰的样子,心下极为愤怒。
“让他们带我离开这,快!”
云子澈被解开穴道后全身都在发抖,他看都不敢看江云漪一眼,只能强忍着媚药给他带来的强烈冲击。
他必须立刻马上离开这里!他的忍受早已到了极限,在呆下去他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
但他知道吴老道带他来这里打算做什么!
“哥,你忍着点。”
江云漪将随身的一枚解毒丸给云子澈服下,命两个轻功最好的人带着云子澈迅速离开。
“小姐,谨妃娘娘快不行了!”
金花银花是跟着江云漪一块过来的,江云漪照顾云子澈,金花银花也拿了解毒丸给沐影兰。
但沐影兰毕竟不同于云子澈有内力在身,她能撑到江云漪过来已经是一种奇迹。现在银花帮忙抱小皇子,金花正在为沐影兰诊治。
江云漪心一紧,忙为沐影兰把脉,发现沐影兰全身都在发抖,皮肤泛着不正常的红色,唇边一声又一声破碎的呻吟声止也止不住。
必须即刻与人交欢,否则沐影兰必死无疑!可沐影兰是永帝的妃子,这个时侯除了永帝,任何人都不能救她。
“杀!杀了我!照顾,照顾好小皇子。”
沐影兰紧紧地咬着唇,她庆幸江云漪在最后一刻来了,但她知道江云漪救不了她。即使永帝现在来了,也救不了她!
江云漪摇头,外头传来了永帝驾到的声音,跟在江云漪身边的几名御林军瞬间飞上墙头,很快消失在景辰宫内。
“爱妃,怎么回事?这景辰宫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永帝一路从宫门口而来,一个宫人未见,一到后园就见到沐影兰倒在江云漪怀里,身边一个宫人都没有。
“皇上,诚王,诚王害臣妾,臣妾无颜再见皇上!”
沐影兰在听到永帝到达的时侯眸子中闪过一丝狠光。诚王害她,诚王不仅想害死她,还想害死她的皇儿。
那她就用最后的死来保全她皇儿的地位,她相信江云漪一定会照顾她的皇儿!强撑起身,对着朝她走过来的永帝,沐影兰一声悲鸣,一直握在手边不曾放开的金簪尖对着自己的胸口狠狠地扎下去。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一直安静沉睡的小皇子似乎感觉到什么,这一刻醒了过来,然后看着他的母妃缓缓地倒进他父皇的怀里,他瞪大眼睛,好像知道自己即将失去什么,随即哇地一声放声大哭起来。
“兰儿!?”
永帝似乎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当沐影兰在他怀中渐渐冰冷时,他才突然反应过来沐影兰在说什么。
江云漪在永帝抬起头眸光直射向她时,淡然无比地口述着她为何会来这里。却特意略过云子澈被吴老道带来这里,又被她瞬间击杀的事。
诚王千算万算大概算不到沐影兰会鱼死网破,在最后一刻将他拉下水。可这样有用么?诚王今日这么做不过是要一个名正言顺继位的理由,根本不可能因为沐影兰的死而改变半分初衷。
这样的牺牲到底值不值得江云漪不知道,但她明白沐影兰已经别无选择。她不可能在这个时侯让永帝来解她身上的媚药。
否则朝廷言官的口诛笔伐会比要了她的命更惨烈!她相信诚王便是没想到沐影兰会这般烈性,但他一定不会放过坏他计划的沐影兰。
小皇子还在不停的哭,永帝的脸色却慢慢的沉下来。留人收敛沐影兰的尸身,命江云漪抱着小皇子,快步往宫宴的方向走。
诚王在宫宴这边听到消息面色变得极为阴沉。江云漪在宫中竟然还有人,而且还在最关键的时刻救了云子澈不说,还救了沐影兰。
看来他想勾陷云子澈与沐影兰通奸才有了小皇子,然后用此除掉云子澈,以此逼迫江云漪,再用江云漪逼迫端木阳和温逸等人,这一石数鸟的计策怕是不行了。
“给朕把诚王拿下!”
永帝一入凤凰台二话不说就直接命人要拿下诚王。这一年来他沉迷不死术将朝政交给诚王,若不是谨妃临终示警,他的江山被夺了都不知道!
只是永帝的话一落,宫宴周围的皇城护卫军没有一个有反应。来参加宫宴的大臣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皇城护卫军根本没有听皇命与御林军换防,这是永帝突然意识到的,可是现在意识到已经晚了!
永帝重复第二遍,第三遍,依旧无人应答,更无人动作。这个时侯在场的文武百官都察觉到不对劲。
“皇兄,你就别白费力气了。现在整个宫中都是我的人,今日你若留下禅位的召书,臣弟还可以让你的下半生过得舒服点。如若不然,就别怪臣弟不把你当兄弟。”
诚王笑着为自己倒了一杯清酒。原本他是想把沐影兰所生的小皇子排除在皇室之外,可惜功亏一篑。
现在他只能用这种方法逼永帝就范,反正永帝吃了吴老道给他炼的丹,已经没有多少日子好活了。
诚王的话音刚落,周围的皇城护卫军齐齐亮出长刀将宫宴围了起来,就近胁持官员家眷。
永帝看着皇城护卫军的动作,抬着手指着诚王半天,已经得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诚王这是要逼他退位好取而代之!他最信任的人在逼迫他,诚王一直在窥视他的皇位!
这时守卫宫门的御林军副统领匆匆跑进来说有人打开了宫门,内城四门已经有一个城门被攻破,特来请永帝下旨命皇城护卫军前支援。
“诚王,你想造反么!”
有官员一听便站起来指着诚王骂,有不少官员则不敢言语,因为他们的家眷全在那些皇城护卫军手里。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诚王的话音一落,那些敢指责斥骂于他的官员直接就人头落地,宫宴之上一片惊呼惨叫之声,有胆子小的夫人小姐尖叫一声就晕了过去。
“皇帝,你就下召吧。”
这时一直没有开口的太后突然就开了口,而太后身边的贴身内侍直接将拟好的圣旨放到永帝面前,让他盖玉玺。
这时侯御林军那边派了一名御林军说皇宫二门被破。温逸和端木阳快速地对视了一眼,都没想到宫门怎么会破得这么快。
刚把小皇子哄睡的江云漪面色凝重,她就站在永帝身边,看着永帝被气到抓狂,看着众臣惊慌失措,听着御林军二次报宫门被破。
这应该是心理战,那两个御林军必是诚王的人!快速地对着端木阳的方向看了一眼,端木阳和温逸也恍过神来,忙暗中对江云漪点头。
“你,你们……,为什么?朕这么信任你,你为什么要背叛朕!?”永帝捂着胸口,已经被气吐了血。
诚王则眯着眼儿笑,一副胜卷在握的模样,继续笑着让永帝盖下大印,却一点没有要回答永帝。
端木阳已经暗中下了令,让原京都九卫的人策反皇城护卫军护驾。现在皇城护卫军已经在宫内相互撕杀起来。
宫宴这边的护卫全是诚王的私军改编进来的,根本没办法调换。
“王爷,王爷,不好了,皇城护卫军自己打起来了。水门提督和内十三卫突然出现,宫城内外一片混战,我们的人根本进不来。”
诚王刚要说什么,外头一名诚王府私卫匆匆跑进来禀报。端木阳和温逸大喝一声护驾,就跟宫宴内的诚王府私军和皇城护卫军打了起来。
宫宴之中顿时一片混乱,御林军这个时侯也跑进来喊着护驾,百官中的武官让文官及官员家眷千万别动,起身同诚王的人混斗到了一起。
诚王不想这个时侯会突然出现这种变故,心里还想着内十三卫他不是让人去拦了,为什么人还会回京护驾?水门提督无召怎么可能进京勤王?
然来不及多想,离他最近的端木阳已经朝他攻了过来,慌忙应招,不敢再多想,刚开始还好,但打了一会诚王便知道自己并不是端木阳的对手。
好在莫不讳的功夫不错,过来帮诚王的忙,还发了信号,令守在外围的诚王私军再添一批加入混战,一定要夺下皇宫。
诚王心中恨极,取过腰间软剑就朝永帝攻了过来,连杀了数名护驾的御林军,眼看着永帝即将性命不保,不想永帝一个用力竟拉过他旁边的江云漪想要挡剑。
同在护驾之列的温逸根本来不及多想,举剑相迎,跟诚王打上了手。心里却闪过永帝拉江云漪挡剑的一幕。
若是刚才他没拦住诚王,那把剑一定会刺中云漪。手下就狠了三分,敢伤云漪,他岂能作罢!
端木阳自也看见了这一幕,眸中闪过一闪暗芒!打算速战速决,下手越来越快,也越来越狠。
江云漪微微眯了眯,她刚才光顾着看大局,并没有注意到永帝的动作。待反应过来想出手就有些迟了。
她手上抱着小皇子,很难还手,诚王那一剑又极刁钻,定是想直接要永帝的命。要不是温逸帮她,这会子那剑定会给她一个透心凉!
江云漪安排在宫中的暗线此刻也全数出动,但他们的主要任务还是保护江云漪的安全,看到永帝对江云漪出手都不由皱了皱眉。
刚想过来支援江云漪,诚王的私军却比端木阳、温逸的人早到,又与他们战到了一起,更有几人缠住了温逸,让诚王再有机会对永帝动手。
江云漪百忙之中命金花抱着小皇子带人掩护皇后等人离开这里,要不然等这场混战结束,只怕这后宫之中没几个能留下性命。
“凤迦南,你去死吧!”
诚王提剑,三五就杀了护在永帝身边的护卫,剑尖直指永帝的胸口。永帝后退几步,想也不想就拉过躲在旁边的一名妃子代他挡了剑,一剑当胸,那名妃子尖叫一声就咽了气。
他长年居高位,又吃药掏空了身子,根本不是诚王的对手,一路喊着护驾,一路往拉妃子给他填命。
诚王杀了红眼,不管是谁挡了他的路就是一剑劈命,看到这种情况那些离永帝较近的嫔妃哪敢再给永帝抓到挡剑,一边尖叫一边没命的跑。
“啊,我是你母后!”
永帝还在退,退到太后躲的位置微微眯了眯眼,拉过来挡住了诚王再次刺过来的剑。
太后惨叫一声,还没来得及多说话,诚王的剑刺进去,鲜血喷溅。一群看见的嫔妃和众臣吓得都失了声。
江云漪冷眼瞧着,瞧着永帝理所当然的拿他的妃子他的母亲为他挡剑,时不时出手杀几个敢朝她动手的诚王私军。
端木阳很想往江云漪这边过来,可惜诚王的人却咬死了他,他想过来根本就没机会。
倒是一开始就想过来护着江云漪的几个人已经朝她围笼过来。只是谁都没有看见远处城楼射程之内,一把漆黑的弓箭正瞒准了江云漪,在这些人靠向她时,那箭在空中一声破响,以极速朝江云漪射了过来。
不是一箭,而是三箭!三箭齐发,皆朝江云漪身上的要害而来!
端木阳瞳孔微缩,想飞身过来,莫不讳毫不客气地刺剑而来,端木阳回手一剑,全身的空门大开,已经没有功夫再理会莫不讳。
“丫头,不!”
莫不讳一剑刺中端木阳的左肩,端木阳却不管不顾,一声悲吼,看着那三箭以极慢的速度朝着江云漪射过去。
噗!
噗!
噗!
三声噗声是箭入皮肉的声音,却没有一箭射到江云漪身上。一箭射到飞扑过来的宁沉玉身上,另两箭一箭射在温逸心口,一箭射偏却是射在不知何时跟在江云漪身后的杏花身上。
“宁沉玉?!”
江云漪被宁沉玉压在身下,还没看到温逸和杏花也抢身过来救她,只看到宁沉玉唇角的血迹滴落在她的肩头,而宁沉玉的肩膀处一根漆黑的箭羽从箭头射进,透肩而出。
“云,云漪,你,你没事就好。”
宁沉玉断断续续地说完,突然笑了一下。一次一次又一次,他以为是最后一次,或许这才是最后一次吧。
“不,不,不……”
江云漪摇着头,宁沉玉已经帮了她很多,他从来都不欠她的,可是若宁沉玉因救她而死,她这辈子都不会安心。
只是当她扶住宁沉玉想为他看伤的时侯,抬眼看到离宁沉数不远的温逸时,她蓦然觉得自己的心好沉好沉,眼睛酸得睁不开。
温逸的衣裳早已被鲜血染红,那把漆黑的箭直接透过温逸的胸,穿胸而过,箭羽都染了血。
“温逸?温逸!?温逸!你醒醒,你醒醒啊!你不要吓我,温逸……”
一手微扶过宁沉玉,让他能轻靠着她的肩,一旁还在撕杀的银花看见了,惊呼一声,忙奔过来接过宁沉玉替他看伤。
江云漪这个时侯才能将早就倒在血泊里的温逸扶起来,眼泪不自觉的就流了出来。
从认识到现在她从来没给过温逸好脸色,甚至从私心里她只是把温逸当成普通的朋友。为的就是不想让温逸误会,更不想让他越陷越深。
可是现在看着温逸和宁沉玉同时为她挡箭,江云漪的心一阵难受。她要怎么还?她要怎么还这两个人对她的情?!
“咳咳!别,别哭,乖,不要哭!我,我没,我没事,我命大着呢。”
温逸慢慢地睁开了眼,看着眼前的女子红着眼眶,眼泪如珠落玉盘,忙笑着抚上她的脸,为她拭泪。
以前他常想,江云漪有没有可能为他掉眼泪。可是当看到她的泪时,他又舍不得。他其实是喜欢看她笑的。
“我,我不哭,我不哭,只要你没事,我一定不会哭的!温逸,你不会有事的。温逸!”
江云漪摇着头,想扯出一个笑,终只是泪满襟。她笑不出来,她没办法笑出来,看着那把箭就这么插在温逸的胸口,她只有恐慌和内疚。
如果温逸没有爱上她,他又怎么可能为她挡箭呢!如果温逸没有遇上她,他还是那个潇洒风流的温小侯,他就不会有事!
“我,我,我可,可不可以也叫你一声丫头?”
温逸说着一口血直接喷了出来,可是他不在乎。他发现他的生命在快速的流失,可是他,他好想再多跟江云漪说两句话,多看她两眼。
摸着她的脸颊,指尖全是她温凉的泪,那泪流进他的掌,带着属于她的温度,烫着了他的肌肤。
这一刻他突然又觉得满足,起码,起码她还肯为他流眼泪!
“好,只要你好起来,你想怎么叫,我都随你!都随你!”
江云漪无论如何也止不住泪,她发现温逸的手在慢慢变凉,不复先前的温热,这让她心底的恐慌再次加剧。
她很想为温逸诊治,可她发现她的手在抖,一直抖个不停。她在害怕,从心底里害怕!
“丫,丫头,如果,如果有来世,你可,可不可以选我?”
温逸笑了一下,突然前倾吻了江云漪的额,他本以为她会躲开,可是他吻到了,看着她依旧关心的神色,一直压在心里的那份感情再次喷发。
这一世江云漪已经是端木阳的人,下一世她一定会是他的吧。可是他好想确认,这样下一世他就能比端木阳早上碰上她。
那个时侯他一定会看好她,比这一世对她还好,这样她就不会从他身边跑开选择别人!
“不!我要你活着,我要你活着!”
江云漪哭着直摇头,她不要什么下一世,她不要温逸死,她不要欠他这么多,她不要!
温逸眼中的光散了一下,唇边似还带着笑,手直直地从江云漪的脸颊滑落。不要紧,如果你不选我,那我就去找你,我会比端木阳先找到你。到时侯你一定会选我!
“不!啊!”
眼泪再次夺眶而出,江云漪失声叫了出来,看着已经失去心跳的温逸,不住摇着头。
只是在转眼的时侯看着温逸旁边同样中箭的杏花,江云漪全身突地瘫软了下来,软下来后又慌忙爬到杏花身边,抖着手想为杏花诊脉。
“杏花?杏花!?”
她想不通杏花为什么会为她挡箭,她不是应该恨她么。她对沈素素那么忠心,她应该恨她的啊!
“你,你不用内疚,我不过是想替小姐对你,对你说声对不起。我这条命算是替我家小姐还你的,请你,请你原谅我家小姐!
你是好人就应该有好报,我,我只求,只求有机会你能,你能救天明少爷。他是,他是无辜的!”
杏花说完就已经缓缓地闭上了眼,她的唇边是带着笑意的,好似看到沈素素自远处来,接她一块走。
杏花闭眼的刹那,远在上林苑的徐宛唇边凝着一抹笑,看着被她推进湖中,在湖中沉浮挣扎,扑腾不止,喊一声救命就灌一口水,最终再无力气,慢慢沉入湖底的听芷。
湖面荡起涟漪,就好似沈素素曾经柔柔地唤她宛姐姐,笑容温柔若水。徐宛在心里慢慢地道:素素,我终于为你报仇了!
江云漪看着杏花在她怀中慢慢地失去了生命的律动,脑中突然忆起那年在雅斋与沈素素的相遇,那个时侯杏花就是沈素素的代言。
心蓦然一痛,泪止于睫,不止不动,欲坠不坠,神情渐渐飘远。
端木阳一剑格开莫不讳的长剑,回望着江云漪苍白的面容,神情楚楚,心中一怒,眸光如剑,犹如实质一般射向城楼来箭之处,手中的剑一个使力直直朝着城楼方向射过去。
肩头血流如注,他却不声不响只凝着剑去之处,那剑运着他的内力,破空而去,穿透城楼上还在弯弓搭箭的男子腹部,然后将那个人死死地盯在城楼的漆红圆柱上。
射箭的人是顾永德!他看着那把飞天而来的软剑,噗地一声直插入腹,他甚至连躲都忘记了。
脑子里闪过闺女顾明婧被带江家旺和江子丰带回来时,只有白骨看不到一片皮肉。那时他悲痛欲绝,而此刻他却死不瞑目!
三箭齐发却没能要了江云漪的命,他等了这么多年到死也没能为闺女报仇,他如何能瞑目!?
在外围打斗的凤冰舞倏地回转身形,抽出去的鞭子无力垂下,眸光呆愣地凝着温逸如死灰般却依旧清俊的面容。
她张了张嘴,任敌人的刀砍在她身上也没有任何感觉,满心满脑的都是那个她心心念念的人已经不在了,他死了!
“江云漪,你杀了他!是你杀了他!”
长鞭犹若灵蛇之舞,凤冰舞在冲到温逸尸身面前时悍然出手。江云漪害死了温逸,她就要她陪葬!
“小心!”
端木阳还没奔过来又一次被莫不讳缠上,此刻看凤冰舞也敢对他的丫头动手,越发怒火中烧。
可他突然觉得无力。他从头到尾都没保护好他的丫头,还让别人代他的丫头受过,让他的丫头受到良心的谴责。
抢过一名护卫的刀,端木阳想借此为江云漪挡开凤冰舞的长鞭,那刀却被莫不讳一个弹指直接震断。
凤冰舞的长鞭已至,江云漪似乎毫无所觉;莫不讳趁着端木阳分心之际,一剑直指端木阳后心。
此刻内城宫门前的混战并不与宫宴上的激战逊多少。江家旺命亲信打开内城门放诚王私军入宫门。
过了今天他便是这后宫之中的内侍总管,他就可以杀想杀的人,报想报的仇,谁也不能再阻止他!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的,诚王的私军很快就抢入了宫门。但半途的时侯皇城护卫军却从宫门内杀了出来,混战一触即发。
诚王私军根本不知道皇城护卫军已经被策反了半数,一连被杀了好几人才想到要反抗。
但事实上这些皇城护卫军有近三分之二还是诚王的人。这个招是端木阳教的,就是要他们自己咬自己人。
原京都九卫开始还没明白,直至他们按着端木阳的意思办后,蓦然觉得端木阳这招实在是太损了。
看着敌人自相残杀,他们则在一旁渔翁得利,时不时地宰几个诚王私军嫁祸他人,这种感觉真是前所未有的妙!
敬阳王在永帝入宫宴时刚好有事退席,待他想要回凤凰台时,听到了外头的喊杀声,来不及抢回凤凰台已经同诚王的私军交起了手。
原京都九卫的人自然是认识敬阳王忙表明身份并渐渐向他靠扰,随即就以京都九卫就以敬阳王为首一路击杀诚王私军,直至宫门才知诚王的私军已经由人放了进来。
“谁杀了敬阳王谁就是我们的人!否则一律格杀!”
江子丰眯着眼看着诚王私军将一干皇城护卫军全数斩杀,但有部分人分明就是混在其中浑水摸鱼。
正在撕杀的众人一愣,才发现敬阳王正带着一队皇城护卫军在关闭宫门。诚王私军都知道他们只是先头部队,后面才是诚王真正的兵力。
这城门要是关了,那他们和瓮中之鳖有什么不一样!?忙举刀朝着敬阳王等人的方向杀过去。
只有那些被策反的皇城护卫军慢了半拍,江子丰一个手势下去,在这批皇城护卫军旁的诚王私军已经收割了他们的生命。
有人的作战经验比较丰富,自是举刀反击,但他们的身份已暴露,很快就有人从背后向他们攻击。
“把我的箭拿来!”
江子丰骑在马上对自己一句话造成的效果很满意,不过这还不够。他相信这个时侯他若能斩杀敬阳王对接下来的战局他们赢面一定会更大。
敬阳王能带着皇城护卫军杀出来,说明诚王在宫宴上逼宫一定不顺利。那他就在这里坐第一功臣。
跟在江子丰旁边的江子方手微握成拳,他知道敬阳王是江云漪的公公,这个时侯若任江子丰杀了敬阳王,那等同于是他陪着江子方一起动手有什么区别?
“子方,你在想什么?把箭给我!”
今日宫变他特意把江子方带在身边就是想让他沾一份功劳。这开国之臣若有他,也有他弟弟,那他江家五房就能光宗耀祖,到时侯衣锦还乡,他倒要看看还有谁敢瞧他们兄弟不起。
江子方正要回话,就有人来报说外头的开往皇宫诚王私军在半途遇上了内十三卫和水门提督的勤王之师,现在都打起来了。
“领头的是谁?”
江子丰对诚王的计划还是知道得很清楚的。这一次由他做先锋先攻下宫门,引领后面的部队进来一起抢战皇城,到时侯直接扶诚王登基为帝。
内十三卫早就被诚王控制,先前端木阳想给他们提供军需以备今日之变,也被他们提前知道。
这会子内十三卫是如何进京勤王的?他们进攻皇城也不过一个多时辰,这些人怎么来得这般快!?
水门提督无召不得进京,现在又是怎么冒出来的?一切的一切都困扰着带军的江子丰。
他好不容易获得带军的机会,若是不能给诚王一个满意的答卷,他如何成为诚王的开国第一个功臣?
“内十三卫由江武带领,江小高带了一千敬阳王的府军,水门提督的人分四路攻击我们的人。”
跟着江子丰进来的人都知道江子丰是这次攻城的先锋官,后面的将领能不能成功进皇宫全在江子丰这个先锋能不能夺下城门,将人放进来。
“一个江武,一个江小高还想跟我斗!”
江子丰极其不屑地挑了挑眉。他在京都多年自信比这两人不知聪明多少倍。这个时侯他们二人敢来挡他的路,纯属找死。
让江子方带上他的箭筒,江子方让人全力攻击诚王的人,随后让江子方与他一起让城楼,他要一举杀了这两个人以振军威。
江子方是跟上了,可脑中一直响起江云漪对他说过的话。让他进诚王府,跟在江子丰身边,是要他在最关键的时刻亲手弑兄。
江云漪让他选是做一个普通人,还是要做人上人只在他一念之间。因为真到要他动手杀江子丰的时侯,必是江子丰应该死的时侯。
现在江子丰陪同诚王谋反,这样的大罪便是他最应该死的时侯!江子方不是没劝过江子丰的,可是江子丰对江云漪恨,加上对权力的无限渴望,他根本不可能听进他的劝。
也许他也应该是时侯做出诀择了!
然后江子方在江子丰对着城外的勤王之军叫嚣,讽刺江武和江小高不配为将,甚至弯弓搭箭要射杀江武与江小高的时刻,摸出了随身的匕首直直地捅进江子丰的腹部。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鲜血喷了江子方一脸,江子方似乎没有半分察觉,只是直直地看着不可置信望着他的江子丰。
其实江子丰从来没有对不起他,甚至在他来京投靠他的时侯,对他很照顾,也不吝教他为人处事之道。
江子丰心狠手辣,做事不择手段。可是他从来不会把这些教给他!江子方的眼角淌出了泪。
“江云漪许了你什么好处,让你把刀子挥向我?”
江子丰吐出一口血,似乎早有所料,又似乎不可相信。但一瞬间他已经想明白了其中的原委。
有人告诉他,江子方早早脱离了江家五房投入了江云漪门下。那时他还不信,幺儿死后,江子方是他唯一的弟弟,亲弟弟!
可就是因为这份不信,他就必须用命来赔!江子丰,如果有下辈子,你一定不要再相信任何人!
“哥,对不起!”
再次捅了一刀,一进一出,鲜血横流,江子方的声音哽咽。他们隶属不同阵营,从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只是他的手段不光明,因为他利用了江子丰对他的信任。但江云漪说过,间谍从来就没有亲情。他即选择了这条路,就必须一路往走,不然她会给他一个职位,让他当一个普通的食医。
江子丰笑了一下,可是笑意未出,血又一次从口中吐了出来。原来人死的时侯会流这么多这么多的血。
力气渐失的时侯,江子丰瞥见江家旺阴着一张脸出现在他们兄弟的背后,蓦地用尽了最后的力气一把推开了江子方。
“逆子,老子让你帮江云漪那个贱人!”
江家旺看到皇城护卫军与诚王私军打起来的时侯就爬上了城楼,以免殃及到他。不想看到两个儿子也上了城楼,他正想打招呼便看到江子方一刀捅进了江子丰的腹部。
那一瞬间他完全惊住,他不明白二儿子为什么会突然对大儿子发难。待他想明白之后,就单方面认为二儿子背叛了他们。
即使江子方背叛他们,那就跟着去死吧。他江家旺就当没生过这个儿子!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江子方背后,伸出手推了下去。
此时的江家旺根本没想过,若江子丰和江子方都死了,他就断子绝孙,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孩子!
“不!哥!为什么?为什么!?”
江子方睁大眼睛,看着江家旺将已经身受两刀的江子丰一把推下城楼,没有半点犹豫。
他知道如果江子丰没有推开他,现在落下城楼的必定是他!可是他为什么要救他?他应该恨他的啊!
“我不能让江家五房继子绝孙!”
江子丰在落下的瞬间朝着城头上绝望的江子方说出了答案。幺儿早夭,父亲已是太监,他也身死,他们五房就剩下一个江子方。
不管他做了什么,他怎么可能看着他死?就这样吧!
“子丰?我杀了子丰!?我杀了我儿子!我把儿子杀了!儿子……”
江家旺愣愣地看着被他推下城楼的江子丰,脑袋轰地一声全是自己亲手杀死儿子的场面。
喃喃地叫着儿子儿子,脑中闪过自己手把手教儿子读书写字的场景,忽地爬上城围栏直接跳了下去。
风呼呼地吹起他的衣裳,直至落地的时侯,江家旺才知原来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真的很疼。
口中依旧叫着儿子,江家旺用最后一口气爬到江子丰身边,然后缓缓地闭上了眼。
江子方手中的匕首蹦地一声掉在城楼的青石板上,抱住自己的头,缓缓蹲下来,眼泪无声而落。
城内外一片寂静,没人想到会出现这样的一幕。但对战一触即发,水门提督和敬阳王的作战经验显然要比江武和江小高丰富很多,二人里应外合,将还愣在一旁的叛贼一网打尽。
江子丰敌方的先锋官,又一直是诚王身边的红人,他一死自有不少人没能一下反应过来。
待反应过来想再战斗早已失了先机,皇城四门保卫战,他们这边最先获得胜利。但这还不够,因为还有另三门也同时有人在围攻。
皇城内外到处都是喊杀声,鲜血染红了城池,人人都杀红了眼,只知刀进刀出地收割着敌对方的性命,连成一道惨烈的夺魂曲,飘荡上空,久久不散。
江小高担心江子方,忙叫亲信赶紧上城楼好好看着他。他现在要去救江云漪,不能久留。
夜色深浓,宫灯摇曳,照亮这被血色披就的深重宫闱,照亮那慌乱奔逃的宫人,惊慌声,尖叫声连成一片。
鲜血铺路,尸骨成山,有皇城护卫军的、有诚王私军的、有水门提督府军的、但更多的却是那些无辜的宫女太监的、以及城外那此不明究里的百姓的。
城楼烽烟燃起,远在各地驻军的各路将领惊跳而起,整军待发,开往皇城,勤王之师于这一夜轻装上阵,急速而行。
血色弥漫皇城,销烟处处。这一夜注定不平静,这一夜注定大周权力集团的重新洗牌,这一夜注定要改写大周的历史。
宫宴之上,直刺端木阳后心的长剑由赶到支援的阿大阿二等暗营的人拦下。然护卫诚的魂营也在莫不讳发出信号的时侯同暗营的人几乎同一时间赶到,双方很快战到了一起。
这一战救了端木阳,自也阻止他赶到江云漪身边营救的最佳时间。端木阳的心中几乎停止,下手狠戾,却依旧没法赶到她身边。
人人都以为江云漪这一次不死也伤,那一鞭来势极汹,鞭带倒刺,且刚才很多人与凤冰舞交手,但凡被她的鞭梢扫到的人再动手时已经倒地不起。
倒刺上有毒,而且还是见血封喉的巨毒!
江云漪却在这一刻蓦然抬头,眸光如冰,全身的气场在一刻发生了前所未有的变化,手下不知何时已经取过温逸用的软剑以极速格开凤冰舞的长鞭,使剑如臂使,招招不留情。
江云漪的剑法和大多人不一样,这套剑法是她融合古代剑术与现代剑术自创而来,平常都是她自个练着玩,很少拿出来同别人交手。
她的剑法更直接简单更干净利落,而利落中透着刁钻,一剑出看似空门大开,实则攻守兼备,且每一剑都令人防不胜防。
凤冰舞知道江云漪会武,却不知道她的剑法也这么好。她的鞭法得名师所授,但在江云漪的手下却使不出半分力。
鞭出剑挡,殃及无数,却无一鞭能伤江云漪分毫。凤冰舞出鞭的速度越来越快,也越来越没有章法。
江云漪微眯了下眼,忽地向前一步,借住身边的人一个旋踢,踢中了凤冰舞使鞭的手,一个肘弯,寒剑出,剑尖一个转变向下,刺中的腰腹,劈手夺过即将飞离的长鞭,一个回转圈住凤冰舞的脖子,慢慢加重力道,
“是你的父王发动兵变才害死了他,害死了这么多人,那就让你成为你父王兵变的祭品吧。”
语气如冰,不带半丝感情。温逸和杏花的死让江云漪心痛,却也让她更清楚她最应该做的是什么。
现在宁沉玉受重伤由着银花拉着一帮太医到偏殿诊治,她身边的人也多在与人撕杀,如果她还在这里伤心难过,那她又怎么对得起他们对她的付出!
将凤冰舞的尸体往旁边一扔,江云漪此刻的煞气极重,她没用过鞭子,但那鞭子在她的手中却不比凤冰舞手中差不半分。
一鞭出就能收割一个人的命,一鞭出那些还在围攻端木阳的人不敢再靠近分毫。人在极致刺激之后,总能爆发出让人惊叹的潜能。
“小舞!”
原本还在疯狂追杀永帝的诚王看着唯一的闺女瞪着大眼,脖子以一个诡异的姿势斜歪着,手伸向的地方正是温逸躺倒的方向,怎么也不肯闭上眼。
一声惊吼,诚王再也不顾得永帝。凤冰舞中他唯一的闺女,是唯一的闺女,他竟然让她死了!
“王爷,快走。现在私军已经进宫门,只要我们与他们汇合还会有胜算的。”
莫不讳计算了一下时辰,这个时侯不走一会私军进宫门又要如何夺宫。让魂营的人挡住端木阳等人,莫不讳抓住诚王的胳膊让部分魂营的人拦住诚王,随即以一种诡异的速度窜到永帝身边,一剑胁持住永帝,
“让他们住手,否则我马上杀了你!”
诚王是失了常态,否则以永帝现在的状况何需让他那样奔逃追杀。方才他全心与端木阳打斗,根本没法出声提醒。
“住手!住手!”
几个时辰的奔逃,永帝已经没了力气,更无一点帝王之风。看着腥红着一双眼睛的诚王,搭在自己脖子上的冰冷长剑,永帝心下极为惊惧,自是按照莫不讳所说让所有的人停手。
天光破晓,皇城内外几个时辰的激战还在继续,各地勤王之师已至,正在逐个击破诚王的布置。
可是永帝却落到了诚王的手中,以其要胁所有人的放弃抵抗。
“诚王,你的阴谋已经败露,还不马上放了圣上,以求圣上宽大发落。”
敬阳王及北津凡带领的勤王之师,将胁持永帝的诚王与莫不讳团团围住,外围还有不少兵将在围捕诚王余孽,诚王大势已去,若没有永帝在手,此刻早是瓮中之鳖。
“凤迦南他不配为帝,他不配!”
诚王此刻犹如丧家之犬,看着永帝的眼神里全是愤恨和颠狂。一子错,满般皆落索。他计划了这么多年,还是败了!
不过永帝的形状比诚王还要差很多,此刻作为被胁持的一方,他想说话却张不了口。他已经到了服丹药的时间,此刻没有丹药,他难受得要命。
“药,药,把朕的丹药拿过来!”
永帝挠心挠肝的难受,再也顾不得刀剑加身,也顾不得此刻有多少人在为他的性命担忧。
他屈着身难受地伸着手喊着药。但这个时侯有谁还会记得永帝每日里都要服用七八颗丹药才会有精神。
江云漪全身的冷气外放,凝着永帝的模样不由皱了皱眉。端木阳由着三子给他处理剑伤,见江云漪这样忍不住握住她的手。
他从来没见过江云漪如此冰冷的样子,好似谁也别想走近她。要不是此刻不是时侯,他真想把她拥中怀中,再也不让她看到这些。
“我没事!”
江云漪的心微微一暖,冰冷的气息渐渐地收缓,回握端木阳,想扯开一个笑,却发现自己的表情很僵硬。
但她知道此刻她身边的男人才是她真正应该在乎的,其它的什么人又如何能与他相比。
“这是我让人从永帝的丹房盗出的药,你看能不能看出什么问题。”
不想他的丫头再为刚才的事影响,端木阳将手下人好不容易从永帝炼丹房盗的药给江云漪,想转移她的注意力。
这个时侯谁都没注意到城楼死角处,在永帝受不住煎熬俯时,云子澈提弓拉箭对准莫不讳和诚王,而城楼下围攻诚王和莫不讳的人在箭到之时飞身抢过永帝,却没能躲过诚王提剑反击刺中永帝后心。
一切不过发生在瞬间,这是一场没有彩排的救援,全凭默契及对全局的把握。可惜在所有的人都关心诚王会不会逃脱,永帝能不能得救的当口,诚王一心只想让永帝死,只要永帝死,他就能瞑目。
众人的心都是一惊,但此刻只能赶紧叫太医全力抢救。而云子澈在耗尽内力射出这一箭时,他的毒刚解本就不宜在用内力,如此拼命不过是不想让所有的人受胁制罢了。
喷出一口鲜血,云子澈倒在城楼之上,唇边勾起一抹清冷的笑。江云漪同端木阳一起奔上城楼时,云子澈已经昏迷。
诚王在刺中永帝后,哈哈大笑起来,根本没注意到他躲过了云子澈的箭,却躲不过接下来的万箭齐发。
“射!”
江小高时刻注意这边的动静,永帝被救,他埋伏在附近的一千府军正好可以动手。这些人的弓弩可以三箭连发,也可以七箭连发,只是射程不同,但胜在千人同时发射,便是十个百个诚王也死得不能再死。
看着诚王和莫不讳躲过云子澈的箭,却怎么也躲不过江小高手中那些府兵的箭,围攻的众人皆瞪大了眼睛。
北津凡看着那些弓弩以一敌三,堪称无敌。不过这个时侯却不是吃惊的时侯,而是考虑如何善后。
诚王和莫不讳被射成了刺猬,若细究的话莫不讳在万箭齐发之时为护救诚王只身挡了不少箭,但抵不过敬阳王府府军的弓弩之利,射程和准度无可匹敌。
诚王死得这般惨,可他死前却带着笑。所有的人都以为他是因为最后一击成功将永帝刺伤而笑。
但只有诚王自己知道自此之后他便可以去黄泉路上寻找端木如慧。他会陪着她,如果有下辈子他一定会去找她,然后给她最想要的幸福!
这场大周有史以来最大的劫难在诚王其余党羽被捕后落幕,史称诚王之乱,此战大周内外精锐齐出,折损无数,百官及家眷殒命者众,被无辜牵连者数以万计。
……
永帝最终没能获救,除了诚王致命的一剑外,永帝的内俯受损极重,早已是强弩之末,加上受了惊吓气怒攻心,熬了数日便去了。
国丧之后,年幼的小皇子被推上皇位,由肖皇后垂帘,端木阳摄政,宁沉玉入内阁为宰辅。
云子澈在永帝缠绵病榻时被赐婚凤轻公主,现为皇家附马,直接任命为内十三卫、御林军、皇城护卫军三大禁军总统领。
北津凡救护皇城有功,封一等侯,掌内外三军;其夫人江氏封一品护国夫人;其子江武封三品德威将军,与其父共同执掌三军内务。
其余在这场乱战中的有功之臣皆数论功行赏,乱战中死去的官员及家眷皆由朝廷统一抚恤,战乱中空下的官职将选举有才有志有德之士直接由朝廷统一任命。
这一番举措无疑在战乱之后起到了重大作用,避免了大周朝因诚王之乱而陷入新一番的内政之乱。
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江云漪和端木阳才得以回敬阳王府处理府中的一些事务。马车晃晃悠悠地往敬阳王府的方向走,江云漪安静地靠在端木阳怀中,总觉得这几日就好像做了一场梦。
路过一条街的时侯,江云漪的车帘被风吹开,路边的一个跪在路边乞讨的乞丐引起了她的注意。
“怎么了?”
端木阳疑惑地看着她。江云漪近日来特别安静,安静得让他心疼,所以他总是尽他所能地陪在她身边。
小皇子登基,肖皇后垂帘,他摄政,宁沉玉为宰辅,云子澈、北津凡、江武掌军都没有引起她的注意。
如今似乎已经没有什么事能令她有波澜!
“没什么!”
江云漪又靠回端木阳的怀中。她看见云子晴了,虽然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但她确认那是云子晴。
这一刻她突然想起她来这个时代遇上的那些人那些事,如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结局又有什么可惊讶的。
马车继续晃晃悠悠地前行,然后消失,一直以卑微姿势乞讨的云子晴蓦地抬起头来,一双瘦得眼眶都凹进去的眼睛里闪着幽幽的光。
敬阳王府今日并不太平。敬阳老王妃看着被救下来已经没气的裴依蓝闭了闭眼,令人将与其父母一块合葬,并不准备把这事宣扬出去。
想到前些日子东宫思见到儿子纳的那个极像沈氏的侧妃进府时,指着那个侧妃叫着她没杀她,反倒端木阳那个孽种总是阴魂不散地缠着她,不管她怎么弄都弄不死,紧接着人就疯了。
今日临渊和云漪回府必是要彻查此事,偏又发生了裴依蓝的事儿。轻叹了一口气,敬阳老王妃不愿再去想。
江云漪和端木阳的马车很快就到了王府。敬阳老王妃及敬阳王新纳的侧妃乔氏亲自相迎,并为他们准备了极丰富的家宴。
席间乔氏一瞬不瞬地盯着端木阳看,看着看着突然就泪流满面,弄得整个宴席上的人都莫名奇妙。
而这个时侯敬阳王突然离席紧紧地抱住乔氏,随即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看着宴席上的众人说了一句话:
“临渊,她是你娘,你亲娘!”
——全书完!——
终于结束了!突然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心里又激动又惆怅。这是我写过的最长、花费心血最多、投注最多感情的一本书。
我谢谢你们一路与我同在,没有你们又如何会有它的存在?不论是否辉煌,我终于为它画上了句号!
写作从来就是一场寂寞的旅程,我在寂寞中挣扎煎熬,我曾经哭过,曾经笑过,也曾经徘徊过,但我依旧坚持。
因为有些快乐只有写作能够带给我,我愿我在未来的写作生涯中,还能看见你们的身影。
只要有你们在,我就会一直在。爱你们永远!群么所有支持药膳师的姑娘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