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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阿娇来说,馆陶公主是她的娘亲,是这个世界上最疼爱她的人。小时候,无论她做出多少荒唐事情,全能的母亲都能够替她将灾难化解,所以阿娇从不怀疑自己母亲的能力,所以她才能够放心的任性。而对于陈娇来说,馆陶公主,那是一个史册上不甚著名的名字。所以当看到馆陶公主的时候,陈娇还是不免像见到刘彻那样,有一种陌生的熟悉感。
“娇娇。”甩开董偃的手,刘嫖赶到女儿的身边,握着她的手,眼泪从眼眶中连珠儿般落下,“你终于回来了。娘,可盼到你回来了。”边说边将陈娇揽到怀中,哭着说道,“你这傻孩子,不管你受了什么委屈,都有娘呢。怎么可以一个人走了?你个从没离开过长安的娇小姐,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可叫娘下半辈子怎么过啊。”
陈娇将头埋在刘嫖的肩上,听着刘嫖的话语,眼眶也不觉红了。以往,阿娇犯了错,得罪了人,刘嫖也总是满不在乎的说,“不管你受了什么委屈,都有娘呢”。记忆与现实重叠后,她不禁开口唤道:“……娘。”这一刻,刘嫖的身影和陈娇那远在现代的母亲的身影相融合。
董偃与刘徽臣立在一旁,静静看着这感人的母女相会。董偃盯着阿娇的面容,眼中闪过一抹奇怪的神色,心中道:好年轻的娘娘,竟比当年更美了。
馆陶终究不是那种只知哭泣的无能妇人,她渐渐止了哭声,和陈娇相扶着回了房间。母女二人寻了一处软榻对坐下,刘嫖拭了拭泪,问道:“娇娇,那一日,偃儿遇见了你,娘第二日就去寻你了。哪知道……天可怜见,我们母女终有见面之日。”
听刘嫖提及此事,陈娇不由得看了她身侧的董偃一眼,然后说道:“让娘担心了。”
刘嫖摇了摇头,然后抚mo着陈娇的手,幽幽叹道:“出去一趟回来,我们娇娇本事了。娘也放心多了。”
“娘?”
“陛下,都和我说了,那辽东城、墨门还有彭城煤行,都是我儿做下的大事业。”刘嫖笑眯眯地说道,脸上的泪痕已被这笑容完全掩盖,“我的儿啊,你竟然有这般手段,想是出宫后,另有奇遇吧?”
听到这个询问,陈娇张了张嘴,最终又为难的闭上了嘴。穿越的事当然不能说,而且也没什么好说,如今她自己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阿娇还是陈娇,若编造说是从龙门客栈来的,怕是又连累人家遭殃。
刘嫖见她不语,就接口道:“娘也不问你究竟遇到了什么。只是如今你既回来了,皇帝又因此重视你,那你自己可要好好把握着点,知道吗?别再有那等离开的念头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能去哪儿呢。这一次,我们绝对不能再输给那个歌女了。”
“娘觉得我们现在还有赢的可能吗?”陈娇听到刘嫖如此雄心勃勃的宣言,不禁哑然。
“为什么不能?”刘嫖诡异地一笑,然后说道,“阿娇,你不明白自己在彻儿心中的地位。在你和卫子夫之间,如果有人能够真正得到他的心,那个人绝对会是你。”
“就算是那样又如何?”听到这个答案,陈娇沉吟了一阵,是的,刘彻或者是爱着阿娇,可是他却绝对不是一个会让感情左右到判断的人。从前的阿娇没能留住他,而如今的自己又凭什么和阿娇不同。甩了甩头,抛离那些胡思乱想,陈娇问道:“娘,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要你再度成为皇后。”刘嫖极为自信地说道。
“不可能。娘你该知道,卫子夫她有皇子,而我没有,后位既定,已经没有反复的可能了。”陈娇摇了摇头,莫说她已经无意为后,单是考虑客观条件也该知道,复位,是不可能的。
“娇娇,是人就会有行差踏错的时候,只要你继续留在宫中,卫子夫绝对不能沉静如昔。今非昔比,你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而她每走一步都有可能再往下滑一步,本宫就是要她在这种忧心忡忡中,万劫不复!”刘嫖脸上的神色几乎可以用咬牙切齿来形容了,然后冷冷一哼,说道,“何况,别说她的儿子还没有被立为太子,就算是被立为太子,那又如何?我刘嫖又不是第一次对太子下手。”
“所以,目前最重要的,就是你要早日生下皇子。”说完,刘嫖将目光调到陈娇身上,说道,“飘儿是我府中训练了许久的人,聪明伶俐,绝对可以保证你殿中人的绝对忠诚。这一次,你必定能够生下皇子。”
“那是不可能的。”陈娇立刻否定了刘嫖的话,她和刘彻之间是断断不可能再回复夫妻关系了。
原本这个世界的人、事、物对她来说都如过客一般,她对这个世界所有人的感情都是有距离感的,所以她不曾对这个世界的任何男子产生过感情。但是被阿娇爱着的刘彻却是不同,当她接收阿娇记忆的那一天开始,就注定了她不能再将刘彻当作一个普通人来看待。然而,对这样的一个人用情,一生一次就够了。她现在甚至都不敢回想阿娇和刘彻之间的一切,害怕自己再度陷入那种不可抑制的悲伤之中。人,要有多坚强,才敢对过去的恋情念念不忘。
“娇娇,放心好了。本宫和陛下谈过了,你的一切饮食都不会再有问题了。所以,这一次,如果你能够得宠,那么一定能够很快生下皇子。”刘嫖以为她所忧心的是不孕之事,便安慰道。
“不会再?”陈娇愕然地抬头,她从不知道自己的饮食曾经有问题过。
“想来你也还不知道。刘彻那小子,”说起这件事情,刘嫖又是一阵愤恨,说道,“他居然一直在你的饮食中下药,难怪这么多年来无论我们花了多少钱,都无法使你怀孕。如果他没这么干,你的孩子应该都和那纪稹一样大了。”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这个消息简直让她震惊得不能自己,心中不由得又悲哀了几分,枕边人连这样的事情都算计在内,那么这场爱恋还有什么意义?虽然从她所知道的历史里,也能得出刘彻并非良配的判断,但是那种理智的判断和如今知道这个消息的感觉,却是完全不同。
“娇娇,”刘嫖见她如此震惊的样子,叹了口气,说道,“娘本不想将此事告诉你。但是思前想后,有些事情还是不得不说。今非昔比,对卫子夫来说是这样,对你来说也是这样。不要再想着,不卷入后宫争斗之类的事情。这一次,如果你败了,我们陈家所有的人都要给你陪葬,就算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陈氏宗族想。”
“这一次,如果你失败了,就没有平安退回长门宫的可能了。卫家不会放过一个随时威胁到后位的前皇后的。所以,一定要快,无论如何都要怀上陛下的孩子。”
陈娇苍白着脸,手摸着自己的肚子,脑中有过一瞬间的空白。且不说在吃了那么多年的药之后,自己还能不能怀孕。就算怀孕了,难道单凭这样一个孩子,就能够阻止刘彻想做的事情吗?
“娇娇,你去了长门宫后,陛下仍然敬我如初,卫家人也不敢放肆,但是娘从不曾有一天放心过,然而你没有子嗣,娘虽然忧心陈家将来也许有富贵不再的一天,却从不担心后嗣子孙的活路。如今,你回了宫,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对于卫子夫来说,你就变成了那在背芒刺,在告诉她,即使你去了长门宫,这份威胁仍然不会消失,除非……”刘嫖语调渐趋森冷,最后说道,“所以,阿娇,这一次你绝对不能再败了。陈家和娘已经没有什么让你再败一次的资本了。”
“上次之后,娘也想过,彻儿这个皇帝终究和你舅舅不一样。你舅舅虽然也有严苛的时候,可他终究是个心软的人,可彻儿却是恰好相反,他虽然也有人次的时候,可本质上却是个无情之人,对他来说,大汉天下重于一切。他毫不犹豫地选择卫子夫,娘的所为和陈家、窦家的势大,不无关系。现在窦家是完了,娘也一直收敛着,你的三个哥哥……”说道此处,刘嫖叹了一口气,说道,“他们都不是能帮得上忙的人,娘帮你管着,总不至于惹祸便是。可这宫里的一步步,往后却只能让你一个人走着,探着了。”
“娘。”陈娇见刘嫖说得动情,反握了握她的手,说道,“娇娇知道你的意思。我……不会再任性了。”陈娇犹豫了一下,做出了承诺。和刘徽臣说自己要回来的时候,其实她更多的只是想破除自己的心魔,而今被刘嫖一番劝说下,却发现其实自己除了留下外,已没了另一条路,除非她能够不管陈府上下数百条人命。然而,便是辽东流民这样的陌生人,她也不忍放开,更遑论那些鲜活地存在于阿娇记忆力的堂邑侯府家人了。
“好孩子。”刘嫖微微一笑,说道,“只是如今,你可真得小心着些,经过卫子夫这些年的处置,后六宫里,可信之人实在不多了。而娘又不能再安排府里的人进来,免得刺激到皇帝。所以,手下人的挑选上,你自己要仔细些。必要时,多问问徽臣那孩子,她主理一府多年,经验总比你多些。”
陈娇点了点头,说道:“娘放心,此事,我心中已有打算。”
“你心里有数便是。对了,若在宫中有事,可去长乐宫寻太后去。太后心中其实还是偏疼你多些,不然今日也不会公然宣召你去了。她啊,其实和皇帝存了一个心思,想给你立威呢。”刘嫖又说道。
陈娇一愣,寻思了一下,发现事情还真如刘嫖所说。若说是交还余明的笔记本给陈娇,以她之前的解释,想必太后应该知道,她根本不需要这本笔记,况且太后又说不愿意让刘彻拿到这本子,所以她拿回来唯一的方式就是焚毁。若是焚毁,太后自己也可以做到。
“原来太后,竟是这个意思。”陈娇喃喃道。随即,她忽然想起一事,便问道:“娘,你可认识……”话说到这里,她忽然止了口,转头对董偃说道:“董偃,你先出去。”
董偃听到这个明显的不信任信息,也不生气,只笑着行了礼,乖巧地退下了。刘徽臣也立刻不顾陈娇挽留,随之退下。陈娇见房内只剩下他们母女二人,便开口说道:“娘,我们家认识一位名叫李希的人吗?他是江淮间的行商,近日似乎入朝为散郎了。”
刘嫖听到李希这个名字,神色上微微一变,最后说道:“你为何问起此人?”
陈娇见她这态度,便知道李希定然与陈家关系匪浅,因为恢复了阿娇记忆的她,清楚记得那颗算得上是阿娇和刘彻之间的定情信物的钻石,是由李希所增的,只是那是他还是少年模样。所以,她想清楚明白,李希和陈家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这关系是否身后到让她依然可以安心依靠那位昔日的姐夫。看着刘嫖犹疑的神情,陈娇不得不承认,虽然那一日,李希亲口与她了断恩情,但是她心中却依然将他视为兄长般的人物,那份兄妹深情从无改变。
“原本,这事,娘是不想让你知道的。不过,你既问起,那娘也便不瞒你。”刘嫖沉声说道,“他不是外人,而是你的……兄长。”
“兄长?”陈娇听到这话,不禁一震,说道,“他是我的兄长?亲生的?”
“不错。”刘嫖幽幽一叹,应道,神思也不觉有些恍惚,脑中不禁浮现李希的容貌。见到李希的那个夜晚,很多往事浮上她的心头,一些以为早已忘记和不在乎的难堪也再度浮现。李希,就是她所最讨厌的那个女人的孩子,只是她没想到,这个孩子竟然还活着,这么多年来,掩盖了自己的血统在民间苟延残喘地活着,甚至在最后还救了她最宠爱的女儿。这一切,似乎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陈家已因着窦太皇太后之死和盟友窦家的衰败而渐露颓相,而死敌卫家却又步步紧逼,不但卫子夫生下皇子,高升皇后之位,她那弟弟卫青更是勇武非凡。此次出塞更是捷报频传,可以想见,卫青回京之日,就是卫家正式成为一方贵戚之时。当年的窦家就是这样的,虽然有窦氏为皇后,但是她的兄弟却只是个富贵闲侯,可等到窦婴在七国之乱中立下大功,一切就完全不同了,窦家立即平地而起,成为了景帝朝的一方权贵。所以,现在的情势是,陈家不但在后宫输了,在引以为豪的朝堂势力上,怕是也要丢盔卸甲了。这时出现的李希,却给她描绘了一条不同的出路,让她不得不选择合作。
“阿娇,你该知道,自古以来,后宫争宠绝不仅仅只是后宫的事。两美争斗间,若有谁能在朝堂上有一助臂,那她的胜算就会大上很多很多。”刘嫖将一切心绪压到了心中的某个角落,面上不露一点痕迹,口中淡淡地说道,“原本凭我陈家的实力,是远胜那平阳家奴出身的卫子夫的。但是,偏偏我们为皇帝所忌,动弹不得。幸而,还有他在,而且皇帝并不知道他的身份。娇娇,这个哥哥,对你来说,太重要了。”
……
目送着刘嫖的车驾离开了未央宫,陈娇心思沉重地回到了昭阳殿。她方踏入殿内,刘徽臣便立刻上前,低声道:“姑姑,大长秋石达来了。”
陈娇听到这话,便点了点头,到殿内坐下,等着刘徽臣为她召见石达。石达亦是宫中的老人了,当他俊逸的面容带着特有的平静出现在陈娇的面前,陈娇想起了刚才刘嫖所给与的劝告。
“石达此人,从少年时入宫,历经文景二朝至今,靠的就是明哲保身这四字。即使当年慎姬势大,他对你皇祖母却是恭敬依旧,后来栗姬得宠,他待后宫诸夫人也是无一不小心,及至你皇祖母摄政,他对皇帝却也是丝毫不敢怠慢。此人做事,无论如何都会留人一步余地,所以有他掌大长秋之权,则我儿不必担忧会在宫人伺候之事上受到什么刁难。此人倒也无须刻意结交,释些好意出去便可以了。只要莫他成了对头,只要你得了皇帝的心,他终究会成为我们的人。”
石达恭恭敬敬地给陈娇行了一礼,说道:“奴婢拜见娘娘。”
“大长秋不必多礼。”陈娇开口说道。
石达行礼后,说道:“奉陛下旨意,今后昭阳殿的所有宫人往来,都由娘娘您决定。奴婢此来,是想请问娘娘,不知娘娘属意哪位做昭阳殿宦丞?”
陈娇点了点头,心中明了。宫中的宫人分宫女与宦官两种,宫女负责贴身伺候,相对身体强壮的宦官则要负责更多的杂活、粗活。宫女之首通常都是一殿女主的亲信宫女,而宦官则大都是从宫中众多宦官中擢拔的,毕竟普通人家里是不会有宦官的。刘彻既然发话说让昭阳殿独立,那么昭阳殿自然需要有属于自己的宦丞。阿娇离宫已久,所有亲信早被斩于甘泉宫,如今的内廷她可以说是两眼一抹黑,谁也不认识。调哪个宦官来似乎都是一样的,但是,一殿宦丞毕竟是个重要角色,若随便之下,找来的人忠心度不够,反而坏事。
陈娇皱眉想着,脑中忽然想起一人,便开口试探性地问道:“我……本宫记得,长门宫有一位寿琦宦丞?不知道他现在可还在?”
石达听到寿琦这名字,神色古怪地抬头看了陈娇一眼,说道:“寿琦,自然还在。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陈娇思来想去,自己还有点印象的宦官也就只剩下这一位了。
“只不过当年他差事做的不好,陛下罚了他。如今要将人找回来,只怕还需几天时间。”石达平静地说道。
陈娇只皱眉一想便明白,这寿琦当年是被自己的逃离出宫给连累了,怕是早被炒去了长门宦丞的位置,如今不知道在哪个小疙瘩混着,石达说的要几天找人,其实只是要几天时间让他恢复元气,整出个人样来,再送到她面前罢了。陈娇叹了一口气,说道:“本宫希望三日后能看到他人。”
“是。遵命。”石达乖巧地应道。
送走了石达后,陈娇略带茫然地看着四周的宫殿,心中道:终究还是选择了留下,将来会怎么样呢?姐夫……大哥已经回了长安,稹儿一个人在辽东,却不知道怎么样了。
……
辽东城
“你就是纪稹?”卫青看着眼前这个沉稳的男孩子,心中十分赞赏。
“草民纪稹叩见卫将军。”纪稹一丝不苟地行礼,心中却在惊讶这位即将凯旋的将军为何单身折道至此。从云中郡到辽东城,可不止千里啊。
“起来吧。”卫青温和地说道。
“卫将军,不知你找纪稹何事?”李广问道。卫青和李广可说是老相识了,就在一年多前两人还联手出击过匈奴,那时卫青还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子,根本就不被李广这样的宿将看在眼里。只是那次的结果却是四路人马,三路惨败,仅有卫青一人惨胜,李广还为此下狱。若不是从弟李蔡为他准备好金银赎罪,恐怕就要在牢房度日了。如今,李广虽然重新被重用,坐镇辽东城以备匈奴右翼,但始终比不得卫青率大军截击匈奴白羊,楼烦诸部,取回秦河南地的风光。想到卫青年纪轻轻已经是关内侯,这次立功之后一定有更多的封赏,这不得不让年过六十的李广感到有些沮丧。
“李将军,”卫青说道,“青乃是奉皇命而来,至于是为了什么,恕青不能回答。”
李广听到这里,便转身对纪稹说道,“纪稹,卫将军奉皇命而来,你随他回去,要好好听话。”
“是,李将军。”和李广相处了大半年的纪稹自然知道他的脾气,知道他朴实的言语下隐含的关心。
“纪稹,你去打点一下,明日我们便起身吧。”卫青看事情已经定下,点了点头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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