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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盘算着,忽听门口一个声音说:“放下。”
千蔻乍闻人语,吓了好大一跳,扭头看过去,只见薛让站在门口,时婵裳就在他身旁,风情万种地倚在门榜上。千蔻一激灵,忽然觉得这簪子未必就是给自己的,刹那间勃然大怒,甩手把簪子撩在地上。“叮当”一声脆响,簪子落地,簪头上的那对并蒂莲也碎作了几片。
时婵裳瞪了簪子一眼,突然哈哈大笑,指着千蔻骂:“她疯了吗?”
薛让扭头就走,时婵裳骂骂咧咧地追了上去。千蔻一人留在房里,愈是无名火烧。她疑心是时婵裳故意害得她险些死在习墨手里,却没法声张出来与她对质,已自十分窝火。又见薛让与她亲近,哪里还忍得住怒火?
自从她不会说话,发泄怒火的唯一方式就是摔东西。
她气急了,掀翻木桌,踢倒竹椅,连床板也掀起来丢在地上,又想去翻橱倒柜,突然被人从后面拦腰抱住。“几年不见,”他说,“长了这样大脾气。”
时婵裳也走了进来,对着满地狼藉俯仰大笑,直道:“妙啊!妙啊!”
薛让将千蔻挟出房门,时婵裳追出来,嚷:“薛让,你若要把解药给她,先教她说个道理出来!”
千蔻正挥舞着四肢挣扎,听了这话总算消停下来,心里疑惑:什么解药?
她这才察觉两手胀痛,摊开手掌看时,只见掌心里黑一块紫一块的肿作一堆,好生吓人。
薛让将她放下,道:“你好歹是在谷里生长,难道没看见那簪子上刻了槽,分明是件喂毒的器物,还要去碰它。”
千蔻一下子明白过来,发觉自己确实有些莫名其妙,暗暗发笑,心想:怪不得。怪不得教我放下,原来那东西是有毒的;怪不得他扭头就走,一定是去拿解药了。恶婆娘教我说出道理来,那是决不好说的,反正已有解药,我且一言不发,量她也不能怎样。
薛让问:“消气了没有?”
千蔻低着头,暗暗好笑。
薛让道:“你若有道理,说个出来,否则就真是疯了,要早些治的。”
时婵裳站在门口道:“若是真疯,才上上大吉,犹可治的;若是没疯而这般,那是无病之病,叫作心术不正,再难医好了!”
千蔻不理,觉得双手疼得厉害起来,摊开手掌看时,只见掌心越发黑肿了。薛让取出一枚药丸,推进她嘴里。
时婵裳见状,连连冷笑,退进屋,“砰”一声摔上了门。
药丸一入肚,两手的黑肿当即退了去,须臾片刻已毫无痕迹。
薛让又道:“你在双绝庄中的毒是她替你解了;七锦兰的花瓣她也已替你取了回来。你摔的那个簪子不是寻常东西,本是她的称手兵器,你又摔了那么些桌椅茶碗,去向她赔个礼罢。”
千蔻哪里肯听,心想:她替我解毒又怎么了,本是她害了我!——她害我还少嘛,却教我给她赔礼!
她不搭理,故意作出一副自得其乐的模样,见院子有几株花开得正艳,就想去摘了。薛让拦住道:“别碰她的花,越发惹她恼恨。”
千蔻就不去摘花,掉转头捡了块鸡蛋大的石头,作势要往窗户里扔。薛让夺了石头在手,道:“你若好了,先来说说,你在双绝庄遇到什么不寻常的事没有?”
千蔻听他提起,这才想起来,暗骂自己糊涂,想:那个水蜥公子说有克制薛让的法子,又说我是诱饵,却就这样轻轻松松地就教薛让把我带走了,必定其中有诈,我得快些与薛让说明。
她捡根树枝,在地上写下“水蜥公子”四个字。
薛让一见心惊,问:“事情始末如何?”
千蔻见他这般在意水蜥公子,不敢怠慢,接着写下去。这时,突然“咚”的一声闷响,薛让手中的石头跌落。
就在顷刻之间,他原本健硕的身躯似乎一下子瘪瘦了一圈,袍子忽然显得松垮垮的。他拉住千蔻摇摇晃晃地走到门前,扶着门,声音嘶哑:“婵裳,开门。”方说完,头一低,口中忽有鲜血涌出。
千蔻见状大惊失色,砰砰砰急拍大门。
门内的时婵裳并不知情,只管嘀嘀咕咕地骂人,任凭千蔻将门拍得震天响,哪里肯来开门。千蔻又无法向她说明危急情况,真是急得连连跳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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