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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命的?”
“要不就是道士,或者,和尚?”
“嗯?”
“总不会是个走乡串村的神汉吧?”
“啊?”
玩过头了?
也是,对华工们说什么几亿年前的生物化石,这显然就是一种非常失算的行为。郭金章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策,同时也微微有些失望。要知道,如果能够在这些方面把大家给说通,那他在这一伙人心目中的“学术权威”的地位就应该能够垫定了。
“我那老师不是道士,也不是和尚或者什么神汉,他是一个学者,”郭金章目光炯炯,不打算在这时候退却,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机会退却……华工们大都是普通的中国农民出身,很朴实,但同样他们也有着自己的狡猾。如果不能顺着原先的话把事情给说圆了,那么,他以后再说什么恐怕也难以让这些人心服,就算大家表面上不会跟他说什么,在心底却会瞧不起他的。
“知道什么是学者吗?”
“当然知道,”看郭金章竟然在眼光中带出了一丝轻蔑,李阿生大为不满,“不就是跟咱们老家的那些读书人差不多吗?一群酸秀才。”
“诶,这你可就说错了。”郭金章眼中的嘲讽之意更浓了一些,“学者,那就是搞研究的。而且这年头的学者,要是早个一两千年,那就是跟……跟那个,嗯,是鲁班,跟鲁班差不多一样的存在,明白吗?”
“鲁班?”
“这名儿熟儿!”
“当然熟了,木匠的祖师爷,谁不知道?”
“我当啥呢,原来是木匠!”
“别小看木匠,没鲁班发明锯子,咱中国几千年来建房子就没那么容易,更别说别的东西了,是不是?”郭金章又白了众人一眼,居然敢小看鲁班?那可是公输班,春秋战国名人,跟墨子都干过架,要不是怕说什么墨子你们不懂,老子又何至于提及这么一位?
“这鲁班咱当然不敢小看,再怎么说也是木匠的祖师爷嘛,可这又跟那啥学者有啥关系?”侯南有些挠头,金章这小子是怎么回事儿?犯了邪了,怎么今天话这么多?
“学者,其实就是研究人员。鲁班就是研究木匠工艺的学者,孔夫子,细说的话研究的就是道德文章,我这么说你们明白了吗?”郭金章道。
“孔夫子那是圣人。”
“照样也是学者。”
“行行行,是学者,是学者。”
“我那个老师其实也是学者,不过他研究的东西很多,比如汽车,他老人家就研究的很深……别拿那种眼光看老子。汽车你们不懂,发动机你们也不懂,那总该懂什么叫火车吧?”郭金章有点儿恼了。都什么眼神儿?看白痴一样。
“火车当然知道了,可人家火车烧的是煤,跟你那烧的啥油不一样啊。”褚四道。
“这就对了。”郭金章一拍巴掌,“火车是英国人瓦特改良了蒸汽机之后才渐渐的盛行起来的,而且火车有多猛大家伙儿也都知道了,可大家也应该知道,这火车它是有限制的。”
“嗯,只能在铁轨上跑。”钱世德点了点下巴,“而且太笨重,不过劲儿大。”
“说的好。”郭金章表扬了一下这老头儿,“火车厉害,也很重要,对一个国家来说,如果没有火车,那它肯定不是什么强国。美国为什么发展这么快?为什么能那么牢靠地把西部给拿在手里?还不是因为咱们帮他们修好了太平洋铁路?要不然,从东部到西部就得先坐船绕到南边儿去,这一下就是大半年,它管得过来?就算成不了土匪窝,那也得是一方诸候,听调不听宣之类的,是不是?”
“这话对。山高皇帝远。要是没了铁路,西部那些人可就成了土皇帝了。”
“还用得着西部?现在那什么狗屁市长不就跟个土皇帝差不离儿了?”
“没错。”
“这还差得远呢,那市长再厉害,还能跟得上咱们老家那些当官的?别说市长,就是个不靠谱的里正、保长,也能让你要死要活。”
“要不咱们跑美国来干什么?还不是被逼的?”
“行啦,有什么好诉苦的?这儿又没旁人。”一句话又拉出那么多苦难的回忆,钱世德有些腻歪,“金章,接着说你的。那啥汽车又是个什么东西?”
“汽车,其实就是把火车扔出了铁轨,让它随便什么路,只要平坦一点儿就能跑。”郭金章道。
“这么厉害?”
华工们再一次把目光凝聚在了郭金章的脸上。火车,大家都是见识过的。有多厉害?一车皮的东西就有好些吨,一个车头,就能拉几十上百吨,甚至更多的货物跑上几千里。这么庞大的运输力,要是放在以前在老家的时候,有谁能想象的到?可这东西在西方却并不罕见,甚至还很平常。而即便是没怎么读过书,光是看火车的拥有量,华工们就知道美国要比中国强大的多。你人再多有什么用?就算全都是牛拉的大车,那得多少辆牛车才能跟上人家一辆火车?是不是?可现在郭金章却说有人要把火车搬离铁轨,只要是平坦点儿的道路就能跑……
“金章,你真有这么个师傅?”侯南不确定,很不确定。郭金章今天的话让他有些拿捏不准,什么百亿年前,几亿年前,少说也是几百万年前的,太不着调儿,可是话说回来,如果真的能把火车从铁轨搬到地上,那这代表着什么?纵然不太清楚,他也知道这个问题很重大。
“当然有,要不然,我为啥知道这么多?”其实也不算多,放到一百多年以后,这些东西恐怕也就是个小学二年级的水平。郭金章有点儿惭愧。
“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赵大昌一如既往的表示怀疑。
“你别不信。只要给老子足够的工具和材料,老子就能把汽车给你造出来。”郭金章叫道。
“你当然这么说了。要是我我也这么说,现在上哪儿找什么工具材料去,是不是?”赵大昌冷笑道。
“那你就给老子看着。”郭金章突然又蹲了下去,“我先给你们画个图,你们看着……”
“得得得,画什么画?”赵大昌也蹲了下去,不过紧接着就抓着郭金章的胳膊站了起来,“你就算是乱画,咱们也不懂啊!”
“我说昌哥,你这也不信,那也不行,到底想怎么样?”郭金章没奈何了。认出几亿年前的化石没人懂,也没人信,还差点儿被认成是什么神汉的弟子;说起汽车也没人信,因为这东西也没人懂……那他实在是想不出还能有什么能够让眼前这些人信服的了。毕竟,华工们知道的东西太少太少了。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那么个上天天文,下知地理的师傅。”赵大昌得意地笑道。难得把郭金章打击到这种地步,他突然感到很有成就。毕竟,不管怎么说,这小子也是能带着大家杀出重围的人物,按《水浒传》里的说法,那也是个遮拦人物呀。
“要不这样,金章,你再画个图……”刘通福托着下巴想了一会儿,突然笑嘻嘻地说道。
“什么图?”郭金章看了他一眼,“我可不是什么都知道。”
“你那师傅不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吗?那你就把这世界是什么模样画一遍。”刘通福笑道。
“世界地图?”郭金章愣了一下,刘通福还懂这个?
“对,就是世界地图。”刘通福连忙点头。
“这有什么难的?”只是没想到你居然还能知道这个。郭金章再次蹲了下去,不过,刚画了一道线,他又突然抬起头看了刘通福一眼,“我可没那些专业的制图人员画得那么准,只能划个大概。”
“大概就大概,反正我也只记得大概。”刘通福笑道。
“那就行。”郭金章又低下了头去,“呶,这个,是北美洲,这边儿上有一个大岛,嘿嘿,当年老子还专门注意过,格陵兰,娘的,明明靠着加拿大,居然还属于丹麦……这北边就是加拿大,嗯,这道线是国界线,南面儿就是美国,再南就是墨西哥……这中间很细,看到了没有?是连着的……南美洲,南极洲,大洋洲……对,就是澳大利亚,这东边儿呢,是印度尼西亚,全都是岛,而且南洋猴子最不是玩意儿……北边儿就是咱们中国了,嗯,亚洲,再西边,欧洲,再往南,非洲……福哥,要不要把几大洋也标上?”
世界地图的雏形只需要几笔,郭金章还北美洲和东亚细分了一下,自我估摸着还算不错,这才又抬头向刘通福问道。
“嗯,有点儿像,不过我也不清楚。”刘通福仔细看了看地上那份儿草图,“不过我倒是知道有个人应该能知道你画得对不对。”
“谁?”郭金章扫视了一下周围,结果,一干华工都在他的目光注视下低下了脑袋。无果之下,他只好又把目光放到了刘通福处,结果,他发现刘通福在指着一个人……
“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