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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花是个精明人物,只是让人准备了酒菜,又去外头寻了个卖艺的老头在房内唱些江湖飘摇的曲子,和着这老头的沙哑嗓音倒也别有风味。至于那些个姐儿妹儿的,荷花却并未招一个过来,反而是亲自陪了几杯后,又说笑了几句,这才借故走了,只让宋濂和一群巡捕在房里头喝酒猜拳自己乐呵去。
宋濂和手下三四个心腹平日里头在南京城里头虽然也颇受人待见,但却从未有过这种礼遇,这会儿自然是兴奋至极。特别是喝着传闻中二两银子一坛,非富贵人不卖的好酒,心里头更是爽气,哪还会惦记着整个房间里没半点女儿香。
这会儿宋濂正喝着酒,那边忽地有个龟奴未经敲门就走了进来。宋濂还未怎样,倒是有个喝得多了的巡捕虎地站了起来,喝斥那龟奴道:“你这龟奴怎的这般没规矩,便是连门也不懂得敲么,还不与我滚出去!”
那龟奴在这勾栏院里头生活,什么人没见过,什么气没受过,便是比这更难听的话都听说,因此又哪会往心里头去,何况这里头的人适才还是荷花亲自招待的,他更不敢得罪了。
故此,这龟奴被说了一通后不仅不怒,反而更显谦恭,走时便是连腰都弯了下来,一脸谄媚地走到了宋濂身边:“宋押司,有人让小人递张条子与你。小人怕耽误押司正事,只能冒昧打扰了,还望押司务要怪罪。”
宋濂自然不会真的与这龟奴计较,反而将他扶了起来——宋濂在南京城三教九流无所不交,有大半牛鬼蛇神被他气度折服自然不是没缘由的——这才接过那条子看了起来。
边上一个眉眼通透的早便将脑袋转了过来,这会儿见宋濂双眉紧皱,顿时小声问道:“押司,这条子上说的何事?”宋濂待人一向和蔼,手底下这几个心腹自然早就清楚他的脾气了,因此说话什么的便少了许多顾及,多是这般直来直去的。
其实这人唤做程晨,绰号向阳花,名字起的高雅,人的长相也是不俗,走在路上巡视时倒也能吸引些俊俏小娘子的视线。而这程晨虽然在南京府里头无品无阶的,但却是宋濂真正的手下人,更被宋濂引为副手,负责帮他打理一些公务上的琐事。
宋濂却是不说话,只是将条子递了过去。
程晨接过条子,只一看便忍不住“嘶”了一声,满脸的怪异道:“有人要寻谭大人的麻烦?什么人这般大胆,竟然敢去捋这把虎须!”他这一声叫不要紧,却是又把其他几个巡捕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纷纷询问何事。
作为宋濂的心腹手下,自然是清楚谭纵身份的——比宋濂只有更高。何况谭纵即便没有安王撑腰,本身也是监察府六品的官员,位虽低权却重,刚刚才把南京府四位大纨绔抓进牢里头去,甚至连崔同知都只能灰溜溜逃走,这南京府又有谁敢去动这位得势的谭大人!
难道是那位出手了?这些个巡捕互相对视了一眼,有人更是一脸诡秘地拿手向上捅了捅,其中含义不道自明。
宋濂却是挥挥手,制止几个心腹的询问和猜测,直接吩咐道:“向阳花,你带其他兄弟去谭大人府邸外头守着,莫要让人惊扰了大人的家眷。我这便回府衙去找些兄弟,顺便打探下谭大人的行踪。”
程晨应了一声,刚要走,却似是想起来什么,又转回身来道:“押司,你说这条子会不会有假?他既然知道谭大人外出了,如何会不清楚谭大人的行踪,偏偏还要这般神神秘秘故弄玄虚。我怎么想怎么觉得这里头有诈。”
“无妨。”宋濂却是沉着道:“谭大人身边自有人暗中护卫,你们自去谭大人府邸外守着便是。若是没人去闹事,便不用现身惊扰到大人的几位家眷了。”
程晨见宋濂说的如此肯定,这才领着人走了。
宋濂却是神情雅意的将杯中酒喝完,这才站起身来,给了那卖艺的老头一两碎银子,这才在这老人的恭维声中走了。只是还不等他走出翠云阁的大门,又有龟奴点头哈腰的走了过来,将一张条子递了过来。
宋濂方张开这条子,神情却是猛的一变:“邀月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