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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所说的这个仗能不能打起来,自认为见多识广的老夫子是深表怀疑,但正如他所说的那样,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去澳洲总归比不去好,反正陈家有的是钱,根本不在乎那点路费,见二太太似乎有些不太乐意,老夫子便呵呵笑道:“二太太,这也是少东家的一番好意,您应该高兴才是。”
“我就怕这把老骨头经不起折腾,到时候客死异乡,连祖坟都进不了。”
“瞧您说的,照这么说还让不让我们活了?二太太,别固执,这事就听少东家的安排,我保准您没事儿。”
“去澳洲见识见识也好,”五月红冷不丁地接口道:“但说来说去都是说我们,你们呢……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走?”
二太太蓦地反应过来,凝眸注视着陈大少爷的双眼,急切地说道:“祖儿,我们这些妇道人家斗大的字都不识几个,他们就算再丧心病狂,也不至于拿我们撒气,要不还是你先走吧!省得我们人到了澳洲,心却还留在上海。”
“二姐说得对,要走你先走,我倒要看看他们能拿姑奶奶怎样?”
二太太和四太太都表态了,三太太李香梅自然不会落于人后,“祖儿,要么你先走,要么一起走,大难临头各自飞,那还算是一家人嘛。”
三个女人一台戏,把陈大少爷搞得焦头烂额,干脆咬了咬牙,“啪”的一声猛拍了下桌子,声色俱厉地咆哮道:“我的好姨娘,你们就别给我添乱了!听我的,大家都有活路,不听我的,到时谁都走不了。你们真要是想看见我的脑袋像蔡钓徒一样被挂在旗杆上,或像唐昭仪那般身首异处,那你们就由着性子来,我也不管了,反正早死早超生,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大少爷发飙,吓得众人敛声屏气,谁也不敢轻易开口,连平日里很“放得开”的五月红都一声不吭,低头攥起了衣角。
说得本是些气话,居然达到了出其不意的效果,见她们一个个都低下了头,陈大少爷话锋一转,和声细语地接着说:“二姨娘、三姨娘、四姨娘,你们和子琪、子菁,还有淑贞姨娘和沈琴妹妹是我最亲最亲的人,只有你们都安全了,我才能放开手脚,也只有这样才能有一线生机。事到如今,我不奢望你们能原谅我过去的种种,但请你们无论如何都要听我这一回,否则咱们这一房可就真完了!”
他的话音刚落,陈良竟“嘭”的一声跪倒在地,吟着老泪哽咽着说:“二太太、三太太、四太太,少爷都说到这份上了,你们就听他的吧。我阿良这辈子只跪天、跪地、跪祖宗,直到老爷死后才跪过他,今天我给你们下跪了,你们若是再不答应,那我就长跪不起!”
陈良打小跟着老爷子,谁也没把他当过下人,二太太哪能让他长跪不起,连忙起身搀扶,并老泪纵横地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你这又是何苦呢!好……我听你们的,都听你们的行了吧?起来起来,别让小辈们看了笑话。”
“祖儿,姨娘也听你的,但你也要保护好自己,不然姨娘这辈子都不得安心。”
“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事已至此,五月红也不好说什么了,沉思了片刻,突然问道:“那个唱戏的和她的野种也要去澳洲?”
陈继祖重重的点了下头,确认道:“血浓于水,我不能把她们孤儿寡母扔这儿。”
想起过去的种种,三太太李香梅忍不住地问道:“祖儿,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可她们愿意跟我们走吗?”
“爹送山、头七,她们哪次没来?”陈大少爷顿了顿,朝管家陈良意味深长地说:“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她们应该会答应的,大不了请良叔再跪上一跪,我就不信她们连良叔的面子都不给。”
“少爷,您这不是寒碜我吗?”
陈良老脸涨得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事实上找他算是找对人了,毕竟这么多年的生活费都是他送去的。每当遇到什么难事,沈淑贞和沈琴母女头一个想到的也都是他这个好心的大管家,而不是骨灰盒里的那个负心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