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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这个信念整整保持了两天,直到第四天中午我爸问了我关于我的具体收入。
“银玉啊——”饭桌上,一向沉默的老爹突然主动开口了。
“咋?”我塞得满嘴是菜,因为急着吃完赶紧去码下一章,头都没抬一下。
“你说你现在……开店?”
“嗯。”
一听到他这个语气,我就不指望他问什么令我高兴的问题了,只是淡漠地应了一声。
“这年头生意不好做啊,我有个同学的儿子他就是开店的,后来……”
“你同学可真多。”
早在十多年前,老爹他就喜欢动不动提起他那些个没用的同学,还有他们的儿子,仅仅是因为他是那年他们一个县里唯一一个考进苏北淮阴高中,后来上了无锡大学本科和东南大学研究生。
老爹相当优秀,但是我真的早就厌倦了那些说教和他那“我有个同学”的举例方式。
“好,好,你也都快三十岁人了,我就直问了,你现在每个月收入多少钱?”
“我的咖啡全部都是卖成本价,店里一个月下来基本上交了房租水电和员工工资,不挣什么钱?”
“不挣钱?”他突然放下了筷子,目光严肃地看着我“不挣钱的店你开它干什么?做慈善吗?”
“你当年也是这么评价我的书的,只可惜现在我还真就靠写书吃饭。”
在我老爹那一辈的观念里面,类似于作家、主播的这些自由职业,简直无限接近于无业游民混吃等死,他自从查了一次我们网站的全勤奖过后,就一口咬定我们的收入就是每个月五六百块钱,一直到完本再发一两千。
他的这种想法我真的不想再继续反驳了,就如同他讲“我有个同学……”一样,我曾经反驳过他无数次了。
他很优秀,很有才华,我十几年前就在和他学诗词格律,时至今日,我也不能说我除了小说以外任何一种文体写得比他好,至于文化积累,那更是远远不如了。
但他即便有才,这种对于合法职业的偏见,他始终没有改变过。
“你写作?每个月靠几百块,能穿那种好衣服?”他以一种鄙夷的目光看着我,仿佛是我在外面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即便那套西装是赵宇哲送的,我也对他那句“每个月靠几百块钱”反感至极。
“如果是几百块的话,我早饿死了,也不可能买了房还谈女朋友,我就应该露宿街头,这样你才满意。”
“你还买了房?”他的语气中透露着满满的质疑“多少钱?哪儿买的?”
这种问题我不可能回答他,如果我告诉他了,就等于让他知道了我这些年都在哪里。
“银玉,你还买房了?”老妈端着汤锅从厨房里出来了,和老爹一样满脸都写着惊讶,但比他少了一份质疑。
“三线城市,六十平。”我淡淡地回答道“现在房贷还有十六年。”
“哪个三线城市?”老爹追问道。
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三口做两口刨着饭菜,又盛了一碗汤,没有回答,他见我沉默了,愈发变本加厉地唠叨道:“你写书啊,能有什么出路?谁给你发工资啊?有五险一金吗?万一哪天写不动了呢?一个月五六百块钱能干什么?咱们家一个月水电费都这个数字了,你看看你都多……”
“够了。”我端着汤,冷冷地看着他“谁告诉你我一个月五六百?我一个月收入三四千呢。”
说出这句气话的我,下一秒就后悔了。
三四千块钱,那连老爹五分之一的收入都没有,我是怎么有勇气在他面前拿这个数字说话的?
“呵。”老爹沉默了片刻,笑了一声。
那是冷笑。
“还没我当年给你的生活费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