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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瀞翠直是呆怔在原地,瞪大了眼望向周如水。
周如水则只是淡淡朝她看去,神色凝重地轻点了点头。
第二日,周如水才想起去谢家一趟。倒不是谢姬叫她如何她便该如何了,而是谢蕴之与她自小相识,确实与旁人不同。
地动之时,她也曾在一片慌乱之中看着他亲力亲为,涉险救人。那般镇定自若又眉头紧蹙的谢蕴之,叫她就好似看见了兄长,看见了又一个妄图以一己之力,挽救整个家族于水火的孤苦之人。
后头她也听闻他受了伤,还同她一般是断了腿。可怎么如今她都活灵活现了,谢蕴之却仍是半点声响也无?这般,周如水就更想去看看他了。
谢浔喜好铺张,整个谢府之中,也只有谢蕴之的院子最是与众不同。只一迈近,便少了凡尘气,多了从容雅意。
周如水施施然往院中走去,便见一旁一人高的回廊右边是一道白墙,廊上的屋檐稍稍离开墙面,露出了个一公尺见方的中空孔洞。也就在这一公尺见方的孔洞之下,留着一块空地,空地之上又种了一只竹子。
彼时,金色的暖阳自这空洞之中徐徐映射,细碎的光芒直截就照在了碧竹白墙之上。
一夕间,素壁为纸,墨竹为画,直在这天光粉墙之中,构成了一幅隽永的画卷。这情景全是点墨,周如水直盯着品了一会,才又挪动脚步继续往前走去。
这一走近,她便觉着谢蕴之院中静的可怕,左右仆婢全无,几乎落针可闻。也就在这颇有几分萧瑟的寂静之中,周如水才终于在夙英的指点之下,听见了一阵极其压抑的微弱哭声。
待她循着哭声再往前走,便见谢蕴之的贴身小厮幺漓正蹲在墨池边低涕,而在他的身后,昔日里尽黑的墨池已是清澈得能够见底了。
见此,周如水不由挑了挑眉,出声便问:“这是怎的了?你家主子是腿断了,又不是手断了!怎的连字也不练了?”
她这话音一落,幺漓便是一抖,他忙是掩袖捂泪。却他才要告罪,待看清来人是周如水,便又哇的一声放声大哭了起来。
这次第,他哭得更为豪放,全是连抑制也无。直是哽咽了半晌,才结结巴巴,含糊其辞地道:“殿下,您可来了!但您来晚了啊!主子被除族了!他甚么都未带,只一个人孤苦伶仃地走了!”说着,他整张脸都涨红地皱成了一团,直是半晌都展不开来。
其实,周王所见祥瑞,早已不是最初的那块石碑了。早先的碑文之上,妖言惑众之语更甚,不光有阿谀奉承之词,更道了以幼女之身炼制童女丹后,经九百九十九日,便可延年益寿之谬法。
谢蕴之暗夜出府,星夜兼程,便自济奣山下见着了这样一块石碑。便是再无知之人见过那碑文也能算出,只这石碑现世,依着周王的性子,这天下,怕就会白白死去九百九十九名女童了。
而这般的暴戾行径,又如何不会叫这天下颤恐而患?更如何不是江河日下之兆?
谢蕴之看着眼前碑文,再又回想起他陈郡谢氏往日的峥嵘。直是觉着有一把重锤正一下下,一声声的激烈地敲打着他的心。他心口闷疼,几近致命,却偏偏,生不如死。
人皆禀精气而生,生养之恩重于天。敬尊父母,赡养恩亲,乃是天经地义,自古皆然之道。
然父慈母爱,孩儿固当如是。却亲父屡行祸及家门,祸害母国之事。他生为人子,生为周人,又该如何自处?如何再做视而不见?
彼时,天光昏暗,暗夜无边,济奣山下,四下皆静,只林中不时会传来夜莺的啼叫,犹如苦吟。
谢蕴之缓缓自腰上拔下剑来,锋利的剑梢在月光之下闪出银辉。他心中分明的知道,今日他的行径,便如同与父亲兵刀相见。却他紧紧盯着石碑,眸中散发出了阴沉冷戾的坚
作者有话要说: 定光芒。他毫不迟疑地扬起了手中的剑,一剑剑地划向了那碑文,划向了他与生父决裂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