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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状,周如水双目微亮,这才后知后觉地想到了其中要处,追问道:“兄长此言,可是道会对刘峥不闻不问?”
对呀!三位孝廉自从入朝,便已被贴上了公子沐笙门人的标签。朝中党争从未停止过,兄长只需不闻不问,不暗中相帮,像刘峥这样无出身无家族撑腰,又无同僚相护的孤寡之徒,定然会步步为艰,苦如鸡胗的。而他若无法立身得势,刘氏一门就不会看重他,如此,刘氏还会是那个没落的刘氏,根本翻不出天来!
想通其中关节,周如水险些笑出声来,她还想继续问话,公子沐笙却不给她机会,忽而又道:“兕子,依你之见,傅涑,钱闾二人谁堪重用?”
“我并未与他们有过接触。”周如水撇撇嘴,困惑地摇了摇头。
公子沐笙却是淡淡一笑,继续温和地问她:“叶落而知秋。昨日君父临朝,他三人在殿外割席断交,兕子可知?”
“然。”周如水颔首应是。
“以此为凭,你以为,傅涑,钱闾如何?”
晓得阿兄还在考较自个,周如水细想了想,也想尽绵薄之力为兄长分忧,只得静下心来细细寻思,直过了一会,她才徐徐计较道:“傅涑有自知之明,是把好刀。钱闾懂得趋避厉害却做得不够高明,但又最是高明。”
“哦?“公子沐笙目露欣慰,等着她娓娓道来。
对上兄长期待的目光,周如水脸颊发热,继续道:“傅涑性情直莽,一番言语虽然中肯,却也狠狠得罪了刘峥。钱闾虽也与刘峥割席断交,但他不言不语,不温不火,有傅涑在前,倒是两边都讨了好了。日后,若刘峥得了势想要报复,首当其冲会是傅涑。所以,论心机圆通,傅涑不如钱闾。论直所欲言,钱闾不如傅涑。”
看着周如水眸光盈动的双眼,公子沐笙抚掌大笑了起来,他这阿妹啊!实是个大智若愚的!
他欣慰开怀地拉过了周如水的手,双眸黑亮如墨,赞许道:“吾妹才智不输大丈夫!”说着,他又揶揄地捏了捏周如水小巧精致的鼻尖,低低笑道:“待你将字练好了,便是才貌双全。若不然,一提笔又成了绣花枕头。”
闻言,周如水气呼呼地推开了他的手,捂住鼻子,嗔道:“阿兄不是才道天之生人,各有偏长的嘛!”她本是恼了,但对上公子沐笙揶揄的笑眼,直是两腮鼓鼓,嗔着公子沐笙,却也笑出了声来。
见她如此,公子沐笙不禁莞尔,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微风拂过脸颊,柔柔的,凉而不寒。他这个阿妹哟,怎么这般宝气!
一直看着周如水走远,公子沐笙才回过神来。他若有所思地望向窗外的杏花树,望着那枝头含苞待放的花朵,嘴角的笑意却缓缓隐了下去。
他徐徐回首,望向隐在暗处的老翁,低低地叹道:“术公?这杏花糕,杏花酒,吾亦久未尝过了。”说着,他便苦笑了起来,慢慢起身,合上了那半开的窗,垂着眼,无力地,徐徐地低喃道:“欲问花枝与杯酒,故人何得不同来?”
回应他的,是术公严厉的喝止,老翁粗噶的声音无情而又冷漠,他道:“万物生于性而死于情,时政多虞,公子身系天下,实不该心有旁骛。”
术公是公子沐笙的幕僚,亦是娄后留在公子沐笙身旁看顾督促他的长者。听他一言,公子沐笙神情转凉,冷冷一笑,未再言语。
她仰起小脸,迷惘的眸子对上凝视着她的王玉溪,声音软软,靡哑纯真,轻而腼腆地说道:“得君一曲,天骄竟不悔今日之鲁莽了。”
闻言,王玉溪莞尔一笑。见她双眸带水,好不可怜,便取了块绣着方竹的巾帕递给了她,温柔地浅浅地笑道:“今未知何时可还,而岁已暮矣。小公主此曲,确是唱出了归期无望之苦。”语罢,他便将瑶琴推置在一旁。盯着周如水,眸光微沉,俊眉轻挑,深邃如星空的眸中忽然闪过了一道揶揄,浅浅地笑道:“现下,溪与小公主不也正是,未知何时可还么?”
说到这,他的话音却微微拖住,忽然就朝周如水倾过了身去,直将她逼向了车璧。
这动作太忽然 ,惊得周如水瞪大了眼,她后知后觉地想要动作,却见王玉溪忽然又不动了。他抵着她停在了一个十分微妙的距离,二人离得极近,他骨肉匀称的手掌正撑在她的腿边,他淡暖的呼吸亦都拂在了她的耳旁。却,他又真的与她没有丝毫的碰触。
明明如此无礼,却又如此,礼数周全……
因他这忽然的动作,周如水直是僵住了。她一动也不敢动,只呆呆地望着王玉溪,清亮的双眸睁得大大的,里头全是不知所措。
见她如此,王玉溪不禁低低一笑,他漆黑明亮的眸对上了她那清澈的茫然的目光,眯了眯眼,便压低了声音,揶揄地说道:“溪原是要悄然回府的,却不想竟被小公主撞破。如此,先前安排了许久的事儿,倒都全功尽弃了!”他这么说着,语调却是极轻,极浅的。明明这事儿似乎是极其重要的,他却说得毫不在意,也对她毫不责怪。恍若,他只是要说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