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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王村原是个依山傍水的好地方,村东头有条河,自西北向东南流过。
这河算不上很大,划船却也要一会子才能到河对岸,宫十二目测,等闲十米总是有的。
正常年份,那河水滔滔,经年不息,是以村东才多水田,实在是用水方便得很。
而村西偏北一直拐到村南边上,又是连绵山脉,西边山上也有泉水汇集成一条小溪流到村子上,就在大家爱去摘野菜的山坡一侧,离宫待山开出来的那两亩荒地也不过一二里。
这小溪由西北往西南,再一路蜿蜒着往东南而下,在村中汇聚出一个小池塘,偶尔水流实在足了,还会沿着两边栽种了灌木的沟壑往东继续流去,最终汇入村东头那条白水河。
那小溪水流最大的时候也不过二米宽、二米多深,可因着这溪流上方没有村寨,一般年景再细也有那么一个巴掌深的水流下,伺候庄稼肯定不够,但一村子人解渴,大抵也还是行的。
这溪流,只有极差的年景才会真的断流,据说在宫家到此的百余年间,断流的次数是一个巴掌数得过来的。
而如今,那溪流虽还没彻底断了,却也只有细细的水流过那山坡,甚至都不够流到那小池塘里,就在半路蒸干了去。
白水河倒还没断,可原本至少十米宽的大河如今只剩不到一半宽,露出来河堤上野草苔藓的几乎都枯死了。
龙骨水车早不能打起水来,有水田的人家挑水桶的时间甚至比宫十二还要早一点,可到了如今,就是想打水,都不是件容易的事儿了。
两岸河堤,露出来那往日该被河水浸泡的部分,沾上的河泥一步步干裂成龟壳,甚至掉落。
靠岸边上,河床比较高的地方,有些露出水面的,看着也仿佛干裂如龟壳。
——但只是仿佛。
要真以为那些地方已经干了、硬了,敢一脚踩下去的,只踩半身泥都不算什么,能活着爬出来就是好运气了。
村里的老人们都说那里头的淤泥可深着呢,几十年前也有类似的年景,那时候还老辈人教,很是陷死过几个水性甚佳的汉子,其中有一个,说起来是王大嘴嫡嫡亲的叔公,连尸体都没能挖出来呢!
所以这一回,一般汉子下去打水,都要穿上大大的,和简易雪橇似的木屐,再在腰上系一根绳索,另一端系着岸上的大石之类的,以免被王大嘴他叔公拉去做伴儿。
彪悍如宫十二,也不敢轻忽玩例外。
可是这么一来,大家伙儿打水的速度,那慢的简直不只一点半点的。
好在水稻灌浆得也差不多了,收成肯定不如往年,但能抢起来五六七成粮食,就是极幸运的事儿啦!
没了用水的大头,这样能慢上几倍甚至十几倍的打水速度,也勉强还能供得上剩余的庄稼。
况,再过几天,大家也就更不愁这绳索一套一解的浪费时间了。
因为速度再快也没用,白水河的水已经少到打得快一些、多一点,就要打上来半桶泥的地步了。
虽然还不至于断流,但也寒碜得很。
——就这,还是因为小王村,尤其是村里头的宫氏一族,百余年来在这十里八村积下了赫赫声威,上流的村寨不敢截断水流的缘故呢!
听说白水河上游,在桃花村对面分出去的那支桃花溪,上溪村和下溪村为了抢水已经打了好几架,伤的不说,死的都有几个呢!
那上溪村和小溪村可还是多年联络有亲的。
可又有什么办法呢?
粮食那是庄稼人的命,水却是粮食的精血
龙王爷不肯降雨,大家可不就得为了精血拼命?
拼了可能死,不拼却肯定要死的时候,自然没什么好说的。
桃花溪那儿离小王村并不算太远,虽在河对岸,来往得略少些,但因着小王村人并不像一般农家那样轻易连村子都不出去的保守,又有水路,纵然逆流也比走陆路的轻松,所以也少不得有人去那儿做过买卖。
独眼老三的第二个夫郎,嗯,就是定下了却还没过门就死了的那一个,还就是上溪村的。
独眼老三人也仗义,也没跟那家索要聘礼,还提过要将那哥儿的牌位给迎回来,甚至愿意将他的尸身葬到王家祖坟里头,不过那哥儿的阿爹说是不舍得他,日后要带他埋在一处,独眼老三也就罢了。
反正也就见过一面,谈不上什么感情,不过是可怜未婚哥儿丧葬事上不容易罢了,但随着亲父爹一道也是一个法子,虽族中公祭肯定没他的份,可进不了祠堂好歹能依着亲父爹住,也不算全然没个着落。
如此两家便算不上正经亲戚,可也算是故人。
如今小王村众人听了,也不免唏嘘一回,生出些兔死狐悲之意,又有那心明眼明的,少不得对宫家人又客气三分。
在这种情况下,里正不说将河水给堵了,还与村老们议下这白水河中的水只能打半日、歇半日,也给下游人家留点儿活路的决定时,虽有些许人背后疑惑:
“下游还有什么人家?除了对岸的程家村,可都是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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