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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二十八日,帝都时间:十时十五分。
Z国所有媒体的头版头条都被这样一条新闻霸屏:日前,作为曾经四大家族之一的周氏家族,因集团内部运转资金严重短缺,掌权人周立擎已秘密前往银行签署住宅抵押合同。“西岱山”条约的签订,标志着四大家族的时代彻底结束。而,根据第七次人口普查显示,作为Z国首都的帝都,近十年来涌入的流动人口是全国之最,住房压力迫在眉睫,为了减轻百姓的住房压力,连家今日颁发岱山拆迁指令:将“东、南、西、北”四处岱山,规划修建政.府公租房,用以引进人才……
曾经Z国最着名的经济学家这样评价四大家族:它,是国家最有力的经济支撑,是商界不可再创的神话,有着无人撼动的地位。
以往,以无法企及势不可挡的姿态,垄断着Z国命脉经济足有百年的财阀同盟,却在短短的五年时间,迅速黯然收场。
全国顿时一片唏嘘。
那时,季遇荌在虞归晚的公寓里,刚刚收好沙发床,还原成她来时的模样,拎着行李箱准备出门。
听到岱山即将拆迁的那一刻,她耳畔全是嗡嗡之声,连灵魂都跟着僵麻了。
季遇荌回国的时间是十一月初。
至今日,快两个月。
她一直想去季家的北岱山看看,却始终没有勇气。
距离飞机起飞,只剩一个半小时,季遇荌最终还是没控制住自己,借了虞归晚的车,去了趟岱山。
在季遇荌的印象里:世世代代都世袭的岱山,有着这世间最不可挑剔的精致花草。
然,不过五年的时光,曾经富丽磅礴的季家府邸,此刻杂草丛生,满目疮痍。
季遇荌站在季家大门。
今天的帝都,天气极好。
万里无云。
晴朗的天气,金色的阳光,澄澈又通透,然而落在锈迹斑斑的铁门上,映着满院的枯枝杂草,竟然落寞荒凉,死气沉沉的,毫无温度。
季家府邸,就像一座鬼城。
季遇荌定定站在那里,目不转睛看了很久很久。
眼前忽然浮现出一副画面:穿着米黄色居家服而显得挺拔帅气的季封然,与一条白色长裙在身的苏雅,牵着穿着粉色公主裙的她,在风景极好的花园里,迎着夕阳,有说有笑,缓慢散步。
季封然性子温和。
待苏雅更是温柔。
结婚二十载,在季遇荌的印象里,他从来没用重语气跟苏雅说过话。
都说男人是女人的一面镜子。
苏雅嫁给季封然后,性子愈发的温婉,眉眼间尽是柔情。
她爱季封然,是真的爱到骨子里。
否则,不会在得知季封然跳楼后,义无反顾跟着跳了下去。
在季家,不知何时形成了这样的习惯:只要季封然闲暇不加班的时候,他们一家三口吃完晚餐,便会手牵手在偌大的府邸转上好大一圈消食。
哪怕他们搬去了m国。
哪怕季封然的公司遇到困难。
这样的习惯,从来没有改变过。
在季封然跳楼的头一天晚上,他仍然坚持带她们母女散步。
季遇荌眼巴巴地望着铁门内。
模糊的视线里:一家三口的影子,被火红的金色夕阳,拉得好长好长,不停在季遇荌的眼睛里晃啊晃啊,晃得她眼泪忽地一下便涌了出来……
那美好,仿若还历历在目。
季遇荌一直以为,季封然与苏雅能牵着她的手,就这样简单温馨散一辈子的步。
可是,他们已经离开四年。
她整整四年都没见过他们了。
季遇荌难受得缩成一团:“爸爸妈妈,小荌不仅等不回你们,而且再也没有自己的家了。”
季封然与苏雅离世之后,她一直活在地狱里,受尽黑暗与煎熬,但是在这一刻,她才真正明白过来:原来,地狱里,还有地狱……
……
季遇荌的脑子昏昏沉沉的。
去机场的路上,滚烫的额头提醒她:又发烧了。
自从生下季念承之后,她的身体差到极致,尤其每年寒冷的冬天,便不停生病。
季遇荌在机场吃了药。
登机都是迷迷糊糊的。
她睡了一路。
退烧药都有安神的成分,几乎所有人吃了都会嗜睡,季遇荌也不例外,不过却睡得不踏实,浑浑噩噩的,还出了一身的汗。
好在下飞机的时候,便退烧了。
沉重的身体,顿时轻松不少。
季遇荌找到自己的行李,是下飞机后的三十分钟,那时她刚好接到虞归晚的电话。
“刚到m首都的机场。”季遇荌一手拿着手机,一手去拎自己的行李箱,“今天没有飞洛城的航班了,一会儿我直接去坐高铁,大概两个小时后就会到,你不要担心,我会自己照顾好自己……”
这是季遇荌第一次拎两个行李箱。
有一个行李,全是特产,还有虞归晚给季念承买的礼物。
箱子,很沉。
季遇荌拖得有些吃力。
好不容易走到机场出口,她发现外面居然在下雨。
落得还不小。
季遇荌蹙起眉头,正在犹豫如何去高铁站的时候,她接到了洛城医院打来的电话。
接通,她刚把手机放在耳朵边上,有个发颤的女音,急迫地传来:“是季小姐吗?!我是护士站的护士……”
……
洛城,医院住院部。
李桐紧紧抱着额头不断冒血的季念承,双目殷红地望着站在面前,张牙舞爪、盛气凌人的女人。
她全身都在发抖。
那女人神情轻蔑地冲着她吼:“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整个医院,谁不知道他妈就是不正经、只会搔.首.弄.姿、靠.卖.肉.勾.引男人的贱.货?!明明没钱,孩子却能在医院里住最好的病房,用最昂贵的药物,甚至连营养液都是进口的,大家私底下都传遍了,她不仅被主治医生睡,还被医院的院长睡,否则她儿子能在医院里待这么久?!”
“你再说一遍,谁是贱.货?!”漂亮脸蛋上浮着两条抓痕的李桐,顿时火冒三丈,放开季念承又要扑上前与那女人打成一团,却被旁边医院的同事拉住。
“我说一百遍,也无法改变她是贱.货的事实!”女人毫不示弱,“我告诉你,我儿子抢他的仙人球,是给他面子。一个卑贱的私生子,碰一碰都晦气,你居然还想让我儿子给他道歉?!你开国际玩笑呢。”
说着,那女人垂下眼眸看向抱着自己大腿的儿子,语气凶恶道:“过去,再狠狠抽他几个耳光,往死里揍,有妈妈在,看他还敢不敢咬你。”
有了自己母亲的撑腰,原本性格就乖张跋扈的小男孩,更是雄赳赳上前,抬起手就要去抽季念承。
见到有人伤害自己的干儿子,李桐当即就怒了。
抬手,一把就把那熊孩子挥在地上。
那女人瞧见自己的儿子,被李桐推倒在地,顿时勃然大怒,双目充血,冲上前抓着李桐得头发就狠狠耳光:“你居然敢打我儿子?!你与姓季的女人是同个货色,臭不要脸的婊.子,我今天打不死你!!!!”
季遇荌用最快的速度匆匆赶到住院部的时候,远远就瞧见身形纤细的李桐,被一名身材肥硕的胖女人狠狠压在地上,一个劲儿地抽耳光。
满脸是血的季念承,跪在一旁,想要帮忙,却被那胖女人一个反手就抽翻在地。
季遇荌想都么想,便要冲上去。
期间,她听到了女人的谩骂:“按照m帝国的法律规定:未婚生子,是重罪。姓季的女人,如果是个清清白白、正正经经的女人,她的孩子为什么没有跟着父姓,而跟着她姓季?!明显就是她在外面乱搞,自己都分不清孩子的父亲是谁。与其说这孩子是私生子,还不说他是个野种,没有父亲见不得光的野、种——!!!!如果是我的话,这种儿子,我生下来就掐死了!!!!!”
季遇荌的耳畔,当即嗡嗡地响。
她都还没反应过来。
彻底被激怒的季念承,犹如一只小兽般,血红着眼眸扑上前,咬住那女人的腿。
他一边咬,一边从喉咙里发出既愤怒,又悲切的呜鸣:“我不是野种,我有爸爸,我的仙人球开花了,我爸爸马上就来接我和妈妈回家,他没有不要我!!!!!!!”
……
夜,已深。
因为有警察的介入,住院部,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m国时间23:15,季遇荌侧躺在狭小的病床上,一手拢季念承在怀里,一手轻轻拍着他的脊背哄他睡觉。
也许是受到了惊吓,季念承一直睡不踏实。
窗外那极致细微的落雨声,都会吓得他浑身一抖。
季遇荌见状,连忙安抚道。
哄了很久很久,季念承这才睡沉过去。
不过,他的小手,仍然死死拽着她的衣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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