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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婵不知道一夜之间发生了这么多变故,她浑浑噩噩地睡着,醉欢枝的过往和皇宫里的当下,交织在一起,让她喘不过气来。
能不能就这样死去,不要牵挂,不管锦词的腰伤,不管她们几个的安好,不等拈眉的孩子叫自己一声“姨”。
能不能就这样死去,不要良人,不要爱情,更不要伤情,不要相濡以沫,只求相忘天涯。
能不能就这样死去,小时候恶梦般的经历,娘亲临终泪眼婆娑的遗愿。
对了,娘亲的遗愿,这个怎能不管?娘亲要找的人就在天下最尊贵的皇宫里。
本以为此生都不可能踏进一步的地方,如今自己却住了下来。
这些天,被醉欢枝倒闭关门的事蒙了心神,居然忘记这茬。这可是自己当初肯当醉欢枝主事的另一个原因啊。
之前一直觉得宗主只手能通天,帮忙在皇宫里找个人也不是大难的事。估计是想让自己死心塌地完成任务,才许诺说等满十八岁的时候再满足自己的要求。
如今看来,宗主也是个窝囊的。而自己已身在宫中,完全可以自己去寻找,找到这个人,很多当年想不通的谜底就可以解开了。
所以,一定要好起来,要赶快好起来。
这样的信念支撑着,到了第二天晚上,沈青婵朦朦胧胧觉得有柔软的东西在自己嘴上蠕动,带着中草药的苦汁,和男人的气息。
她不熟悉的男人的气息,不是慕以简。
心中的警钟一下子大响,沈青婵霍然睁开眼,正好对上一双细长的黑眸,往日的孤清霸道早已不复踪影,微红的血丝,里面盛满了担忧。
“你醒了?”慕曜凌一扫阴霾,惊喜地笑道。
他在用嘴喂她!
沈青婵一愣,转即白了脸色,本就苍白的脸更显阴郁。
她不要领他的情,她不要承他的意,一切都是假的,全都是幻影,全都是泡沫。
想到这,沈青婵只觉得胸膛里有股气在上窜下跳,就快要跳出嗓子眼。想大声,喉咙里堵着,只能嘴唇动了动。
慕曜凌以为她想说什么,弯下腰,忙凑近细听。
沈青婵咳了咳,费力地吐出一字。
慕曜凌身子一怔,猛地变了脸色,慢慢地直起身,静静地看着沈青婵抬起手,泄愤般用力地擦着她的嘴唇。
他脸上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苍然暗弱,好半响,才开口道:“你把药喝完,本王先走了。”
转身的步伐沉重缓慢,慕曜凌只觉得,有什么在快速的流失。
骄子如他,从来没有为哪个女人做过半点屈尊的事,也从没有哪个女人敢给自己甩脸子。
为了她,兄弟之间,生了更多的隔膜;为了她,惹父皇猜忌,对自己极为不满意。可自己还是放心不下,匆匆看完慕瑞熙就马不停蹄地赶来亲自照顾。
满心满意地对她,换来的却是冷冰冰的一个“滚”字。
这个字,在这世上,连父皇母后都不曾对自己说过,这女子,天大的胆,敢这样羞辱自己。
而自己,半丝的怒意都没有,这,究竟是自己了?
上辈子,欠着她吗?
所以,这辈子,要还债?
他身后的灯火,仿佛不能承受他的哀恸,突然跳着亮了几下,便熄灭了。
屋子里一片暗黑,犹如晕染开来的浓墨,让人屏息。
沈青婵只觉得暗暗松了口气,不用面对嘴对嘴的难堪,不用面对可能的虚情假意,全身的力量好像都回来了,雀跃地跳着,等着她去探秘。
时间在黑暗的吞噬中变得难捱,胡思乱想中,再也睡不着觉。
沈青婵索性起身,出房透透气。
锁暖阁除了活少,还有一个好处就是,主子深居简出,从未露面,底下伺候的人又少。即使,三更半夜在园子里闲逛,也不会有人说你。
一边想着心事,一边信步而行,不知不觉中,沈青婵居然走了主屋。
夜色中,主屋看起来古朴雅致,四角飞檐下有铜铃声,平添了几分神秘的色彩。
闲人莫进。
想起第一天徐嬷嬷的交待,沈青婵忙转身欲走。
就在这时候,“啊”的一声,一道尖利的声音从主屋传出,划破云际,直入耳膜。
与此同时,御书房内,嘉和帝正在批复奏章,手上的玉狼毫朱笔一顿,慌声道:“又发作了?提前了?王朝恩?”
王朝恩侍奉御驾三十余年,是嘉和帝跟前得力的总管太监,闻言忙道:“只怕是……如此。”
“哼,”嘉和帝不悦,猛地将笔一掷,厉声厉色,“都这么多年了,朕养着这群御医有个屁用。”
王朝恩讪讪地笑着,不敢接话,心里幽幽地叹了口气。
谁说锁暖阁比冷宫还要凄惨,谁说皇帝多年都不曾踏入锁暖阁。
那只是明面上而已,千万不要被表象所迷惑。
这厢,好奇心占了上风,沈青婵决定循声而去,看个究竟。
入了主屋,居然空无一人,只有那痛苦的呻吟时断时续。
等找到声音来源,沈青婵暗暗吐了一口气,推门而入。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推开这一扇门,一切都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房间里干净整洁,但沈青婵没有时间能好好参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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