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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张达来说,嘉靖二十七年注定是个让他终生难忘的年份。
俺答麾下入侵,张达谨慎的选择了防御。但巡按御史胡宗宪作为监军逼迫他出战,导致战败。
京城震怒,张达已经做好了发配边疆的准备。
可谁曾想半道杀出一个长威伯,把张达从地狱中拉了出来。
救命之恩啊!
而且还是顶着严嵩一党的强大压力拯救了自己。
此刻蒋庆之就站在府门外。
身前,十余军士如临大敌,唯恐陈品令麾下大打出手。
而几个官吏更是如丧考妣,看向蒋庆之的目光中,都是看死人般的同情。
“京城并未指令,此人竟敢杀了俺答的人,若是俺答发兵泄愤,此人难逃罪责。”
“这般年轻,可惜了。”
“总兵来了。”
张达来了。
陈品走了过来。
孙重楼一抖长刀,刀尖上的几滴血抖落下来,“止步!”
这个憨憨,真当我这般孱弱?
蒋庆之虽说身体不好,可刀法好歹经过这些时日的练习,进步飞快,他觉得自保应当没问题。
“你杀了我的人?”陈品笑的很是轻松。
“我只是杀了一条狗。”蒋庆之笑了笑。他在判断俺答此刻的心态。
“你想激怒我。”陈品有些好奇,“作为大汗的使者,我到大同许久了。往日北京的信使早已带着杀我的指令赶来,随后,我的脑袋将成就明皇不妥协的威名,传遍九边。”
我喜欢这样的大明,也喜欢这样的帝王。蒋庆之想到了前宋。
北辽、金人、蒙古……一个个敌人令前宋君臣惶然不安,别说什么斩杀使者,使者在汴京城中肆无忌惮行事,谁敢管?
再看看大明。
——陛下,俺答的使者来了,恳请通商。
——杀了,传首九边。
这便是大明帝王的态度。
哪怕帝王被俘,这群平日里把人脑子打成狗脑子的臣子,依旧不肯低头。新的帝王登基,强硬拒绝敌人的一切要求。
——打下去!
蒋庆之看着他的脖颈,“其实,我很想拿你来练练手。”
“什么?”陈品不解,见张达来了,不禁笑道:“伱便是京城的使者吧?杀了我的随从,却不令人拿下我。可见明皇怕了。”
他退后一步,仔细看着蒋庆之,大笑道:“竟派了个少年人来,可见大明无人了。”
这是一个令陈品欣喜的发现,由此推断大明庙堂发生了些震动。而大明内部的混乱,对于俺答来说便是机会。
张达带着一群武将走出来。
行礼。
“见过长威伯。”
张达为何这般恭谨?
而且,竟然颇为喜悦!
陈品一怔。
就见少年颔首,微笑道:“京城一别,我曾说迟早会来北方看看。这不,我便来了。”
张达看了陈品一眼,“伯爷,可要斩杀此人?”
哪怕带着必死之信念而来,此刻陈品依旧浑身酥软。
没有人能完全漠视死亡。
蒋庆之轻蔑了看了陈品一眼,摇头,“杀他如杀一狗。不过,我喜欢养狗。”
蒋庆之方才那一眼,是真的彻底无视了我……陈品:“……”
为何不杀我?
陈品陷入了茫然中。孙重楼对窦珈蓝说道:“看,又一个被少爷给弄傻的蠢货。”
而蒋庆之已经被迎了进去。
胡宗宪站在门外,不知该如何是好。
“蒋庆之,这不是恩相……这不是严嵩的对头吗?他竟然来了大同。北京,究竟发生了什么?”
说起来蒋庆之还是胡宗宪的死敌。没有蒋庆之,胡宗宪也不会沦落到这等地步。
在被严嵩一党抛弃后,胡宗宪就失去了消息来源,所以没法判断蒋庆之的来意。
孙重楼走出来,“你,跟着来。”
胡宗宪指指自己,孙重楼不耐烦的道:“你如今是少爷的人了。”
“我是大同府文书。”胡宗宪在作最后的挣扎。
“伯爷要你,谁敢不给?进来再说。”孙重楼瞪眼握拳,“要我动手是不?”
艹!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想到孙重楼枭首的狠辣,胡宗宪乖乖进去。
大堂里,蒋庆之作为使者,坐在了上首。
他是皇帝表弟,身份尊贵。众将很是恭谨,不过,却有些担心这位少年新贵会给大同带来灾祸。
“说说情况。”蒋庆之坐下道。
连寒暄都没有?
众人愕然。
张达说道:“最近俺答部频繁在大同外围出没,不过却未曾袭扰。”
“这是耀武。”蒋庆之说道。
“咳咳。”副总兵徐立干咳道:“伯爷,俺答所部这是在寻找机会。”
“你是谁?”蒋庆之明明从甲衣上判断出了徐立的身份,依旧问道。
徐立说道:“下官副总兵徐立。”
“下次说话先报名。”作为使者的感觉太好了,看着徐立愕然,然后有些羞辱感的退下,蒋庆之不禁心情大快。
有人问:“敢问伯爷,不是说成国公也来了吗?”
蒋庆之看了此人一眼,“成国公有要事,半道去了别处。”
至于去了哪里,只有蒋庆之知晓。
“京城的意思……”张达险些被严嵩一党弄垮台,徐立是严党的人,和他势不两立。见蒋庆之一来就挤兑徐立,张达不禁生出了一种有后台的感觉。
“陛下的意思,令我随机应变。”蒋庆之起身,“斥候要多派些出去。”
“可俺答部的游骑广布大同周边,斥候出击损失会不小。”徐立提出了质疑。
蒋庆之看着他,“厮杀哪能不死人?再有,这是大同,你等麾下是主,而俺答部是客军。可我怎么觉着,在你的眼中,主客易位了?”
那有本事你去试试……徐立想到了前日接到的书信,信中让他和其他人联手,务必要让蒋庆之铩羽而归。
徐立微笑道:“伯爷不知沙场事……”
“谁说我不知?”蒋庆之冷冷的道:“屁大点事,弄的如临大敌。若是俺答大军南下,你怕是要诚惶诚恐了吧!”
你今日是诚心要羞辱我吗?
徐立心中冷笑,“如此,下官听令。”
大同斥候早就被俺答的游骑杀怕了,你蒋庆之有本事就令他们出击哨探,那些老油条自然会敷衍了事。
胡宗宪站在角落里,看着这一幕,觉得这位‘死对头’有些蠢。
虽说徐立是敌人,可大同镇的将士不是。
徐立什么都无需做,等蒋庆之令大同斥候出发哨探消息,甚至令骑兵出击,驱逐俺答游骑时,再让人把消息传出去,说此事是使者蒋庆之一力主张。
到时候,军中将士便会把蒋庆之视为麻烦的制造者,压根没把将士们的生死当回事的纨绔。
就这,你还想做我胡宗宪的主人?
胡宗宪咽喉涌动了一下,偷偷喝了一口酒。
堂上,蒋庆之仿佛不知道徐立话里的意思,“陈集!”
“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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