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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庆之回到家中,第一件事儿便是要喝的。
“冰乳酪弄些来。”
蒋庆之教给厨子几种夏日饮品的做法,正想试试。
院子里搁一张躺椅,人躺上去,整个人慢慢松弛了下来。
翰林院的喧嚣渐渐在脑海中散去,蒋庆之把脑子尽力放空……
但念头依旧不断涌来。
一个勺子送进了他的口中,蒋庆之下意识的喝了下去。
“乳酪……怎地不冰?”蒋庆之睁开眼睛,又闭上。
“夫君的身子还得养。”李恬说道。
“这炎炎夏日无冰怎么活?”蒋庆之无比怀念后世的肥宅快乐水。
“我陪着夫君。”
遇到这种女人,蒋庆之也只能无语叹息。
夫妻二人吃了乳酪,李恬摆摆手,侍女告退。
“我听他们说夫君今日去翰林院砸场子了?”李恬很是好奇。
“对,不过不是翰林院。”
“那是哪?”
“儒家。”
“儒家,夫君砸了儒家的……场子?”
“惊呆了?”
李恬愕然,“儒家?”
“没错。”
“没被围殴吗?”
“差点。对了,你就不怕?”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猴子满山走。”
“果然是贤妻。”
夫妻二人耍个花枪,但蒋庆之知晓妻子必然会为此忧心忡忡。
下午李家来人,单独请见李恬。
“娘子也听闻了此事,很是担心。就令奴来问问姑爷这边是个什么章程。”
仆妇是常氏身边人,看着李恬长大的,很是慈祥。
“告诉娘,就说……夫君也是无可奈何。”
“可……”
“那些人逼人太甚,太子之事便是明证。若夫君软弱半分,下一个死的会是谁?”
仆妇回家,正好李焕下衙。
“……二娘子说若是姑爷软弱半分,下一个被弄死的多半是他。”
李焕坐下,常氏叹道:“女婿那边激怒了翰林院……”
“不止,还有京师士林,接着便是天下儒家子弟。”李焕看着反而很是平静。
“我虽然没读过多少书,见世面不多,却也知晓那些人有多厉害。女婿这是在想什么呢?怎能如此不智?”常氏恼火的道。
“太子之死不简单。”李焕轻声道:“据闻可能是有人下了毒。”
“什么?”常氏浑身一振,“天爷!这谁敢?”
“就是你口中的那些人。”李焕说道:“那些人敢冲着太子下毒手,女婿算什么?难道你让女婿束手待毙?”
“可女婿可以退不是?”常氏像是一只护犊子的母兽,冲着自己的丈夫咆哮。
“哎!你这个女人。”李焕苦笑道:“许多事由不得人。你以为女婿退了就万事大吉?”
“难道他们还要赶尽杀绝?”常氏说道。
“斩草除根正是此辈最擅长之事,一旦女婿退却,那些人便会得寸进尺……”
“他们能如何?”
“他们会弹劾女婿,让他狼狈不堪,接着会寻找各种由头,把他贬谪到某个蛮荒之地。知道前宋时狄青是如何死的吗?就是被这些人逼死的。”
“天爷!那……那恬儿岂不是也得跟着去?”
“她可以不去,可恬儿的性子你难道不知道?”李焕说道:“若是如此,她必然会追随女婿而去。更要命的是……那些人不会就此罢手。”
“他们难道还敢赶尽杀绝不成?”常氏不敢置信。
“他们的人遍及天下,无处不在,女婿只要还在大明境内,就逃不过他们的追索。这不是政争,明白吗?”
“那是什么?”常氏满脑子都是女儿跟着蒋庆之被人追杀的场景,有些惶然。
李焕按着桌子起身,缓缓说道:“这是道统之争,从春秋发端到前汉,直至汉武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而告终。可你知晓那百家的下场吗?”
常氏抬头,就见丈夫神色怅然,“成者王,败者……死!”
……
翰林院,张居正和高拱站在屋檐下。
不远处,两个官员正和同僚争执。
“若说我儒家能治国,那为何总是逃不脱治乱循环?”
“哪家来了都不成,这是天道。”
“天行健!”
“呃!”
“再有,我等以往把农事、武事、工事视为贱役,长威伯说那是立国之基,我深以为然。那么我儒家为何不去钻研这等学问?”
“那本就是下贱人才干的活儿,你难道也想去?”
众人看着那个官员,只见他认真点头,“只要有益于大明,我愿意!”
“竖子胡言乱语!”那人遁去。
“长威伯说自己有法子能解决那三个问题,叔大你觉着呢?”高拱双手抱臂问道。
“我也不知。”张居正蹙眉道:“田地就那么多,人口却越来越多,这如何解决?我想……唯一的法子便是从那些人家手中把赋税和人口抠出来。”
“你这是在作死。”高拱冷笑道:“蒋庆之今日和儒家分道扬镳,此后定然处处危机,你难道也想重蹈覆辙?”
“若人人都怕这怕那,这个大明呢?难道就任由它一路衰微下去,直至灭亡?”张居正看着高拱,“我辈既然身处此时此地,怎能不为这天下做些什么!”
“难!”高拱叹道:“励精图治罢了。”
“手段安在?”张居正问道。
“不外乎便是开源节流。”高拱说道。
“依旧是老一套,汉唐照着这一套做亡了国,大明难道能逃过一劫?张某不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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