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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皎皎月中天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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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幻梦长空之境已经两个多月了,长安依旧没下雪,莲池上结着厚厚的冰层,云皎小心翼翼地走上去,居然都没有踩破冰面,她的手里拿着一把匕首,挪着步子向池子中央移动。

云初末倚靠在亭阁的木栏边,单手支颐悠然地望着她,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你小心一些,别把冰面踩塌了。”

云皎扭过头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反驳:“才不会呢,我最近都瘦了。”

她蹲了下来,拿着手里的匕首敲砸着冰面,嘴里还在念叨着:“云初末,把冰面凿开的话,这些锦鲤就不会憋死了吧。”

云初末挑了挑眉,颇有些戏谑的意味:“你何时开始关心这些东西了?”

云皎有些不服气,顿时觉得云初末对自己的印象误会得太深,她微微嘟着嘴:“我一向很关心它们的,又小又软又很可爱。”

冬日的阳光有些刺眼,云初末微微眯着眼睛,整个人看起来懒洋洋的,似是漫不经心地道:“是吃起来又小又软吧,以为我不知道吗,嗯?”

云皎一时语塞,跌坐在冰面上,回想起云初末受伤的时候,由于缺少银子,生活难以维系时,她的确是背着他煮过几条锦鲤的。她有些心虚,讪讪地说道:“好啦,我发誓以后都不会再碰你的锦鲤了。”

她从冰面上起身,埋头专心致志地凿冰块,很快就在莲池中央开出了一个盆口大的冰洞,再站起身时,脚下突然一滑,身体往后倾去,正好倒在了一个怀抱里。云初末不知何时走过来,连忙扶住了她,等两人稳住了身形,捏了捏她的鼻子,没好气道:“你啊,早说了要小心一些……”

他放开云皎,在新凿的冰洞旁蹲下来,伸出手去捞水里的冰块,白皙修长的手指被冷水冻得微微泛红,却难得很有耐心。云皎凑到他身边,不明所以地问:“云初末,你在做什么?”

云初末将手里的冰块丢开,又开始打捞,语气很清淡:“若是留着这些碎冰,洞口很快又会被封住的,你不知道吗?”

云皎心虚地耷拉下脑袋,她还真的不知道……她的眼珠忽然一转,觉得这是她拍马*的好时机,于是立即不遗余力地赞叹道:“云初末你真厉害,不但人长得好看,修为很高,就连学识也这样渊博!”

云初末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脸上泛起笑意:“是吗,我有这么好?”

“当然啦!”云皎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表情要多坚定有多坚定。

云初末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偏过头注视着她,很好脾气地问了一句:“还有呢?”

云皎一呆,绞尽脑汁地思索道:“还有英俊威武、风流倜傥、神采飞扬、一表人才、蕙心兰质……”

她说了一大堆,几乎把自己所学的成语全都搬过来赞美云初末,力图把对方说成三界之内最英明神武、绝世不凡的剑灵,最后直到把云初末说到不忍再听,没好气地闭了闭目,伸手在她头上敲了一下:“好了!”

云皎立即委屈地停住了,望着云初末嗫嚅道:“是你让我说的……”

云初末又忍不住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地揉了揉太阳穴:“我是让你说真心的话,还有,蕙心兰质是用来形容我的吗,嗯?”

云皎稍愣了片刻,可怜巴巴地望着他:“云初末,我再也不会说话了。”

云初末又斜斜地看了她一眼,面带若有若无的笑意和宠溺,他静默了片刻,突然倾身向云皎咋唿道:“你每次都这样说!”

“啊——”云皎被吓了一跳,身体下意识地后仰,一*股坐在了冰面上,再抬头时,罪魁祸首已经站起身,望着她狼狈的样子笑得满面春风,肩膀一抖一抖的,要多猥琐有多猥琐。

云皎气得直想打滚儿,吼道:“云初末!”

云初末立即收敛了笑,煞有介事地清了清嗓子,表情里带着些许严肃:“我在呢,云皎。”

“你你你……”云皎更是气得头晕,手指颤抖地指着他,“你怎么可以这样无耻!”

云初末微微挑眉,居高临下地藐视她:“你忘了,你方才还夸我风流倜傥,文采飞扬呢!”

云皎只觉得一阵心塞,一股眩晕感在脑袋里旋转了几圈,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咬牙切齿了好一阵儿,愤怒地扭过头,懊恼饮恨地坐在冰面上,双膝并拢,脑袋搁在手臂间,噘着嘴闷闷的不说话。

云初末见云皎生气愤怒的模样,阴柔精致的眉眼中敛着宠溺的神色,他微微抿着唇,放轻了声音:“好了,不要闹了,赶快站起来。”

云皎一动不动,也不愿意理他,听到云初末的话轻哼了一声,立即扭过头,给他留了一个坚强不屈的背影。

云初末站在她的身边,语气有些威严:“云皎,你是想让我亲自动手吗?”还未等云皎开口说话,他就绕到了云皎的身后,伸手拎着她的后衣领,在冰面上拖呀拖地走了老远。

“呀呀呀……”云皎手忙脚乱地稳住身形,愤怒地喊道,“云初末,你这个浑蛋!”

云初末的脚步顿住了,偏过头冷冷地问:“你说什么?”

“我说……”云皎立即停了下来,抬头望着云初末的模样,缩了缩脖子,委屈至极地嘟着嘴,“云初末,你真是一个浑蛋……”

云初末立即被她这句话给逗笑了,松开了拎着她的手,漫不经心地道:“我数到三,再不站起来……”

还没有说完,云皎就生龙活虎地站起来了,凑到他的跟前:“云初末,午饭你想吃些什么?我觉得这个时候炖人参鸡汤最好了,你觉得怎么样?”

云初末扯了扯唇角,语气定定地道:“云皎,你每天除了吃,难道就想不到别的事情可做了?”

云皎顿时意识到自己现在是被嫌弃了,可是过去那么多年,云初末只教过她法术和武功,琴棋书画什么的完全不沾边,刺绣什么的更是想都不用想,总不能让她闲下来的时候就打拳吧?

她手指抵着唇瓣若有所思,可怜巴巴地瞄了云初末一眼,道:“我……我还会给花浇水……”

云初末看了看满院衰柳枯杨的情景,默默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摸了摸云皎的头:“你还是回去做饭吧。”

他说完后转身就走,留下云皎饱受打击地垂下了头,心情凄凄惨惨戚戚,然而正在凄惨之时,她忽然想到了一事,连忙跟上云初末的脚步:“云初末,云初末……”

由于冰面太滑,她一下子滑出去老远,幸好云初末及时伸手拉住了她,另一只手高高地扬起,眼见就要敲上她的头,云皎激灵了一下,立即挡住了自己的脸,一副生怕挨打的模样:“云初末,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其实我就是想问问……沈阙现在怎么样了?”

云初末无可奈何地看着她,把手放下来:“怎么想起问这个?”

“这个啊……”云皎犹豫了一下,表情有些迷茫,“我实在想不通,沈阙怎么会杀掉绯悠闲呢?”一开始她以为是绯悠闲在宴会上得罪了楚太子,沈阙为了与楚太子结盟,向他表示自己的诚意,所以才狠心出卖了绯悠闲。可是后来想想又觉得似乎不是,沈阙先前对待绯悠闲并没有那么绝情,而且即使要出卖她,也不会拖延到那个时候。

云初末负起了手,语气淡淡地道:“到底是为什么,很难想吗?”

云皎惊奇地望着他:“你知道?”

云初末并不急着回答,他拉着云皎走到岸边,在平地上站稳后,才不紧不慢地道:“沈阙从一开始就不相信她,所以一直派人暗中监视,绯悠闲当日冲动挟持了太子,后来更是被人看到她盗走公子湛的尸体,你说沈阙会怎么想?”

云皎沉思了片刻,看向云初末:“你是说……沈阙怀疑绯悠闲是公子湛派来的细作?”

云初末默默颔首,又漫不经心地道:“这件事已经结束,答应绯悠闲的条件,我们也已经做到,他怎么想,与我们并没有关系。”

云初末正说着,就见云皎不动声色地拉住了自己的衣袖,用纯良无辜的表情望着他,云初末低头看了一眼她的手,又对上云皎的目光,微微皱起了眉,语气不太好:“你干吗?莫不是又要多管闲事吧?”

云皎小心翼翼地伸出了一根手指,嗫嚅道:“云初末,真的就这一次……”

沈阙与楚太子联盟,不过是为了夺取齐国的君主之位,可惜如意算盘打得很好,怎奈上天不给机会,让他的心血全都付诸流水。楚国遭逢旱灾,各地都闹起了灾荒,楚太子本就不得人心,刚刚继位不思赈灾救民,反而肆意妄为,大开杀戒,甚至将自己的亲弟弟迫害致死。正所谓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沈阙做梦都没有想到,在他企图联合楚国发动兵变之时,楚国居然发生了内乱。

一股反抗楚国新君暴政的势力在偏远的山村滋生暗长,趁楚太子决定出兵援助沈阙,国内时局动荡之时,反军振臂一唿,立即引起了八方响应,原本数百人的叛军,竟在短短十几天内发展到数万,楚太子焦头烂额,军队与反贼纠缠斡旋根本脱身不得,更不可能派兵赶赴前线支援沈阙。失去了楚太子的支持,兵变很快就被齐王镇压下来,沈阙以谋逆的罪名被打入天牢,从起初发动兵变,到最后兵败被俘,不过短短一个月的时间。

再次进入幻梦长空之境,沈阙已在天牢中被关押了数天。齐国的朝堂上分为两派:一派坚持沈阙身犯谋逆之罪,罪大恶极,理应按照律法处以斩刑;另一派认为沈阙虽然触犯了律法,但念其早些年对朝廷和百姓的功绩,功过相抵,可以免他一死。

其实明眼人都清楚,齐王虽然痛心沈阙谋乱一事,但说到底还是不忍心杀他的,要知道在八个皇子之中,沈阙是最优秀的。朝臣们嗅到国君的这一想法,也都纷纷放松了弹劾的力度,于是沈阙最终被囚禁于王宫废弃的宫殿之中。

当云皎和云初末再次找到他的时候,沈阙正靠在宫殿门口的木柱上闭目养神,得知绯悠闲与自己的过往之后,他只是愣了片刻,又缓缓地笑了起来:“你们以为我会觉得愧疚,那个女人……终究是她负了我。”

不知道为什么,听他说话的那一刻,云皎竟能很清楚地感知到他现在的心境,纵使绯悠闲在过去的时光里喜欢他又如何,那也只是喜欢过去的他而已。心高气傲如沈阙,又怎能忍受自己作为一个替代品,活在别人已经设计好的人生里?

她想起当日在城墙之上,面对绯悠闲的质问,沈阙也问出了同样的问题,其实沈阙对于绯悠闲还是有一些真心的吧。只是这一切都不重要了,绯悠闲已经魂飞魄散了,关于她的一切也已经湮灭在幻梦长空之境中,不论他曾经是否喜欢,绯悠闲都不会知道了。

她把绯悠闲的那支凤钗留给了沈阙,最后跟着云初末离开,原以为一切顺利,不承想走在大街上的时候,居然遇到了公子昭。当时云皎正在云初末的身边不遗余力地大献殷勤,就见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向他们跑过来,欢唿雀跃地招手喊道:“姐姐,姐姐……”

大街上无论打杂的,还是卖艺的,纷纷转过头以一种怪异的目光看着云皎,云皎的动作一僵,顺手拿起旁边摊子上的一个糖人,淡定地扭头对云初末道:“云初末,你觉得这个糖人怎么样?我觉得它栩栩如生,香气诱人,特别是这只脚,简直出神入化,肯定很好吃!”

云初末点头“嗯”了一声,漫不经心地附和道:“你觉得好就好。”这样一番对话下来,后续的效果果然不错,大街上的人们又把头转过去,各自做自己的事情去了,云皎把糖人放回原位,长长地唿了一口气。

此时,公子昭已经跌跌撞撞地冲到她的面前,激动地道:“姐姐,姐姐,我终于找到你了!”

云皎吓得往后一跳,双手交叉,做出防卫的样子:“小孩,你要干吗?!”

见到自己心爱的姐姐居然防备自己,公子昭很是凄凉,心想莫不是当日自己在王府中的蠢相给人家留下了不好的印象,他撇了撇嘴,显得委屈至极:“姐姐,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云初末上下打量了几眼,意外地挑了挑眉,冷不丁地问道:“云皎,这是谁?”

云皎顿时耷拉下脑袋,回想不久前她因为闯祸逃命,一不小心遇上了沈恪,又一不小心跟人家说云初末是失心疯的事。她总觉得内心凄凉,讪讪地站在一边,闷声不吭地保持沉默,同时还在犹豫着,她要不要假装不认识这个人呢?干脆狠揍一顿,然后拉着云初末扬长而去吧。

她还没有说话,公子昭就很惊奇地看向了她:“原来你叫云皎,咦?这位就是你家公子吗?”

云皎脑中的某根弦顿时一紧,连忙捂住了他的嘴巴,另一手“啪啪”地拍着公子昭的肩膀,仰天大笑道:“真是好久不见了,令堂可还好,兄长有没有高中,姐妹有没有嫁人呀?”

公子昭艰难地扯下了她的手,可怜巴巴地看着她道:“父王和母后为王兄的事情整日忧心,王兄前段时间被打入天牢,至于皇姐……早在三年前就出塞和亲,几个月前染病去世了。”

云皎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还没笑完的声音生生地卡在了喉间,呆住的表情噎了一下,幽幽地叹了口气,感慨道:“还真是命途多舛的一家人……”

她正说着,忽然顿住了,惊奇地望向公子昭,几乎尖叫道:“你是齐国王族?”大街上原本已经恢复平静,又被她这一嗓子吼乱了,不少百姓聚集在周围,对他们指指点点,似乎在怀疑公子昭的身份,也在暗暗议论着他们是何人。

云初末不可忍受地揉了揉太阳穴,顿时觉得千万年来积攒的脸面,都快被云皎丢尽了。他一把扯过云皎的衣领,阴沉着脸把她往人少的地方拖,公子昭见状,连忙*颠*颠地跟在后面,还扯着嗓子喊:“你你你……你放肆,快把姐姐放开!”

云初末忽然顿住脚步,冷冷的目光扫向云皎,语气很不好:“让这小鬼闭嘴!”

云皎立即站直了身体,笑眯眯地看向公子昭,软声软语地安慰道:“你不要紧张,公子这是在跟我玩呢!你看,现在都快午时了,王宫也该传膳了,你还是快回去吃饭吧!”

美食对于公子昭的诱惑力,显然不及这位可爱的姐姐,他委屈地嘟着嘴,一声不响地跟在后面,颇有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落泪的决心。

云初末把云皎拖到城外的柳树下,见到跟*虫似的公子昭,不爽地皱了皱眉,偏过头看着云皎,语气很恶劣:“他看起来很想找死呢!”

云皎顿时一激灵,连忙道:“啊啊啊……云初末,佛家常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放人一条生路,简直比浮屠还浮屠。”

她挣开了云初末的拉扯,悄悄挪到公子昭的身边,向他拼命斜眼,放低了声音道:“你快走啊,他真的会把你杀掉的……”

公子昭果然惧怕地往后缩了缩,但是一想到自己是男子汉,不由得硬了几分胆气,立即把云皎揽在身后,挺直了腰板对峙云初末,坚强不屈道:“姐姐,你别怕,这里是齐国,我来保护你!”

云皎简直想哭,伸手认命地往脑门上一拍,心里一片凄然惨淡,抬眼就见云初末含着笑向他们走过来,眉目中尽是温柔,脸色灿烂得跟朵太阳花似的,流光潋滟差点儿晃花了人眼。

见云初末靠近,公子昭多少有些胆怯,手忙脚乱地拔出了自己的匕首,声音哆嗦着:“你你你……你要干吗?告诉你,这里是齐国的地界,我若是出事了,你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云初末还在靠近,一张俊脸上挂着迷死人的微笑,手指却按得咯咯直响,他的语气很轻柔,跟说家常话似的:“我一般不喜欢跟小鬼计较,可是总有一些目中无人的小鬼,让人忍不住想要拿来练手。”

望着两个人一脸惊恐的样子,云初末逐渐收敛了笑容,脸色很阴沉:“云皎,是你自己过来,还是要我过去?”

云皎闻言,立即识相地拨开公子昭,*颠*颠地凑到云初末面前,可怜巴巴地仰望着他:“云初末,我现在好累,我们回去吧,好不好?”

云初末还未说话,就听公子昭一声断喝:“不可以——”

被云初末冷冷地瞪了一眼之后,他惧怕地缩了缩,低声嗫嚅道:“姐姐,这位公子不是有失心疯吗,你跟着他回去肯定又会受苦的……”

云初末又立即把目光投向了云皎,她已经被公子昭方才的话噼得外焦里嫩,身体晃了一晃,呆呆地站在原地。

云皎默默叹了口气,事已至此,她也不好再说些什么。纵使今天被云初末打死,那也没有什么好难过的,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个弱女子。

她慢慢抬头对上了云初末的目光,觉得对方看着她的模样恶狠狠的,她委屈可怜地撇了撇嘴,立即扑倒在他的脚边,抱住云初末的大腿:“云初末,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这个真的不是我说的啊啊啊……”

云初末居高临下地望着她,脸上的笑容很好看,他慢慢抚上云皎的脸,不紧不慢地说道:“失心疯?真不错呢,难为你能想到这点……”

云皎立即抱住了自己的脑袋,小身板缩在云初末的脚边,看上去又小又软,微微嘟着嘴祈求道:“云初末,你留着我的话,我可以给你做饭,帮你浇花,哦,冬天到了,我还可以给你暖床,总之打死我,以后就再也找不到像我这样的了。”

云初末闻言优雅闲适地负着手,云淡风轻地“嗯”了一声:“我现在一点儿都不想打死你,来,我们找个地方慢慢说。”

旧恨未除,又添新仇,想到这个,云皎差点儿都吓哭了,她手脚扑腾着站起来,立即抓住了公子昭的衣袖:“大侠,你路见不平,一定要拔刀相助,快救救我啊……”

云初末的脸色更臭,一把扯过云皎的衣领死命往后拽着,眼见就要把她带走,云皎和公子昭紧紧拉着手,死活都不肯分开。云初末沉着气,冷冷的目光扫向公子昭,眼神威严地眯了眯:“小鬼,你看起来很想被砍掉手呢!”

话音刚落,公子昭立即把云皎的手松开了,眼见着心爱的姐姐被越拖越远,他依依不舍地跟了几步,云初末觉察到他的动静,勐然回过头,眼神很犀利:“再跟过来的话,我就砍了你的脚!”

公子昭又立即顿住了脚步,可怜巴巴地望着云皎,朝她挥了挥手:“姐姐,你保重,我一定会去救你的!”

云皎眼泪哗哗的,挣扎着朝公子昭伸手:“你一定要快一点儿,我会等着你的……”

云初末不可忍受地闭了闭眼睛,冷着脸看向云皎,语气阴寒:“你再敢多说一句,我现在就把你的舌头割掉!”

云皎立即不说话了。这次的事情,再加上上次她把地锅鸡倒在云初末的身上,云初末一定会打死她的,想想自己这一百多年来的人生,除了云初末,和那个该死的盗墓贼,就只有公子昭一个好朋友,面对如此生离死别的场景,她的心情还真是异常惨痛!

想到此,她斜着眼睛瞅了瞅公子昭,又在云初末威胁的目光中,默默地把视线收了回来。云初末阴沉着脸,冷哼了一声,拽着她的衣领愤愤地走远了。

寂月梧桐,清冷地挂在枝头,飞檐回角,在夜色中静谧而又狰狞,云皎捧着刚洗净晾干的衣物,准备送到云初末的房间,抬眼见不远处的屋顶上坐着的人,一袭皎白的衣衫,拎着手中的酒壶默默浅酌着。

她走下长廊,把衣物顺手放在庭院的石桌上,朝着那个人走了几步,很容易就能辨识出正在对月饮酒的人是云初末。此刻他的身上染着月华,白皙的脸如玉雕琢,脉脉伤情中又有些孤独的清冷。

云皎顿步在月桂树后,望着云初末有些失神,幻梦长空之境里,沈阙最终被幽闭在王宫中。自从知道了那些真相,他就一直沉默寡言,他们最后一次去看望沈阙的时候,偌大的宫殿里只有他一个人,外面清清冷冷地掉着枯叶,沈阙靠在宫殿的一角木栏边,握着手里的那支发钗,望着满院的寒叶发呆。

从长空之境里出来,云初末的心情也不大好,似乎是在纠结着沈阙的结局,这也是云皎不能理解的地方。云初末念在与绯悠闲的交情,虽然对沈阙有些怜悯之心,总不该伤心成这个样子才对,想当初绯悠闲魂飞魄散的时候,他都没有那么难过。既然不是在同情有着这样结局的人,那就是在纠结这个结局本身,宿命里的沈阙注定要被幽闭在王宫内,郁郁寡欢而死。云初末一直以为,一百年前他改变了绯悠闲和沈阙的结局,纵使命运由天定,总该会有些不同,可是匆匆百年,幻梦长空之境里走一遭,一切都像是绕了一个圈,终于又回到了原点。

有时候,她甚至想,云初末先前之所以不顾重伤帮助绯悠闲,或许不是为了得到她的灵魂,其实他真正的目的,是想借助此次的事情,验证一下宿命是否真的不可更改。可惜长空之境给予的答案,显然并不是他想要的,所以现在才会如此黯然神伤。

云初末曾说过,霍斩言是他见过的最聪明的人,因为他比任何人都看得通透,想得明白,选择以那种方式来结束自己的人生,也在无声无息之中,祭奠他与萧萧之间的感情。相比之下,不论银时月,还是绯悠闲,他们以灵魂换来的,不过是又一场绝望的离别,除了他们自己,什么都没有改变。

那么,云初末又在忧心什么呢?他想改变谁的命运?抑或掌握着谁的人生?她正默默地想着,忽然听到云初末的声音:“鬼鬼祟祟地站在那里做什么?”

云皎立即回过神,顺着屋檐下的梯子爬到了云初末身边,小心地凑到他面前,探究地打量了他几眼,试探地问:“云初末,你的心情不好吗?”

云初末随手把酒壶放到一边,含笑望着她:“你又知道了?”

云皎似是撒娇道:“那是当然啦,告诉你,我这一百年可不是白活的,只要看到你的一小截手指头,就知道你在想什么。”

云初末依旧悠然地望着她,神情有些恍惚:“那你说说看,我现在在想些什么?”

云皎闻言一呆,她总不能说云初末是在为不能更改宿命而苦恼吧,要知道再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她的那些小秘密以及云初末的心事都会被抖出来,她绞尽脑汁地斟酌了一会儿,脑门忽然一亮:“院子里的梅花病恹恹的,到现在还不肯开花,是不是长虫子了?”

云初末闻言,静静地笑了,这笑容里似乎有些苦涩的意味,他伸手捏了捏云皎的鼻子,宠溺地道:“现在还没到时候,你见过谁家的梅花是在腊月之前开花的?”

云皎讪讪地“哦”了一声,她想了一下,趁机问道:“既然不是这个,那你在想什么?”

云初末的唇角泛着暖暖的笑意,他望着云皎,幽静的眼眸中含着潋滟的温柔,轻声道:“你不是说,只要看到我的一小截手指头,就知道我在想些什么吗?再猜猜看啊?”

云皎双手撑着脑袋,很不乐意地嘟起了嘴,闷闷地说:“我才不要猜!”

云初末细不可闻地轻笑了一声,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我心里想的,你怎么可能会知道……你啊,就知道口是心非。”

“哪有!”信誉被质疑,人格被鄙视,云皎很是愤怒,立即放下了手,“我明明就知道!”

她轻飘飘地瞥了云初末一眼,沾沾自喜地继续道:“我们忙活了这么多天,都没能改变沈阙的宿命,反倒阴错阳差把他推向了命定的结局,以你的性情虽然表面没什么,其实心里早就很生气了吧。”

云初末沉默了一阵儿,没好气地回答:“谁告诉你,我在想这个的?”

云皎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任何话,摇头晃脑地解说:“正所谓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云初末其实我特别能理解你,要是我受了这么重的伤,结果却什么都没做成,肯定早就气死了……”

云初末不可忍受地揉了揉太阳穴,语气很不好地唤道:“云皎!”

“在!”云皎看向云初末,立即识相地捂住嘴巴,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他,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云初末阴柔精致的眉目中有些威严,沉着气:“我只是在想,该如何才能让你听话一些。”

云皎顿时觉得受到了天大的委屈,她耷拉着脸,讪讪地辩驳:“云初末,我一向都很乖……”

云初末忍不住在她头上敲了一记,皱了皱眉:“先前的事情我就不计较了,你自己数一数,最近两个月到底做了多少蠢事,居然还敢跟我说你很乖?”

他顿了顿,伸手转过云皎的身体面对着自己,用审慎的眼光打量着她:“还有那个小鬼,我有没有说过外面很危险,一个活在过去的人,你同他牵扯些什么?”

云皎的表情很委屈,微微嘟着嘴,在云初末的教训中耷拉下脑袋,心情惨淡无比,她低低地嗫嚅着:“对不起……”

云初末看了她半晌,转过身,叹了口气:“算了……”

他刚转过身,云皎立即凑到他身边,大眼睛眨呀眨的,把他的神情仔仔细细地看了个遍。觉察到某人的动静,云初末偏过头对着她,语气有些恶劣地问:“干吗?”

云皎目光如炬,像是发现了某个真相:“云初末,你是不是觉得我很麻烦,很讨厌我?”

云初末面无表情地转过头,闷闷地道:“没有。”

“真没有?”云皎又探究地打量着他,恨不能连云初末的一根头发丝都仔细观察好几遍。

云初末抬手敲了一下她的头,微微皱眉:“我讨不讨厌你,你自己难道感觉不到吗?我明明……”

他说到这里突然顿住了,云皎的双眼放光,好奇心驱使之下,她又往云初末身边凑了凑,再接再厉地套话:“明明什么?”

月光西移,洒在她的脸上竟有种惊心动魄的美,眼眸潋滟清澈,似是敛着三千秋水,她静静地望着云初末,似笑非笑的脸上还带着一贯沾沾自喜的小聪明。他们距离不过几寸,甚至唿吸之间都能听到对方的心跳声。

云皎顿觉有些不妥,心慌意乱地刚要退回去,然而下一刻就被云初末按住了头,紧接着,细细密密的吻落了下来。望着眼前精致的眉眼,云皎瞪大了眼睛,云初末的吻很轻,蜻蜓点水般认真地吻着,并没有再深入,却在她的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云皎只觉得腿软,“啪”的一声坐在了瓦片上,同时也离开了云初末的束缚,她的心里“扑通扑通”地乱跳,看着云初末一时间怔住了神。

云初末顿时回过神,尴尬地转过身坐回去,握拳轻咳了一声:“云皎,我……”

他皱了皱眉,神情似乎有些懊恼,立即看向云皎,语气很恶劣:“谁让你凑过来的!”

云皎一呆,声音颤抖着道:“云初末,你你你……”

不待她说完,某人就站起来顺着屋檐干脆利落地飞下去了,走路的姿势一颠一颠的,看那背影很是愤怒懊恼,好像是他被人占了便宜似的,飞快地躲到自己的房间里,“啪”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云皎只感觉一股愤怒感从胸口冲到大脑,又从大脑直烧到脚指头,她恨得咬牙切齿,坐在屋顶捶胸顿足了好一会儿,迅速地拾起一块瓦片扔了出去,正义凛然地站了起来,冲着他大吼:“云初末,你这个浑蛋!”

只听得“啪”的一声,瓦片砸到了对面的屋顶上,很快又没了声。黑暗的房间内,云初末背靠着门,听着云皎鬼哭狼嚎的动静,微微侧首,不知不觉地抬起手指轻轻地覆上了自己的唇瓣。

半夜时分,云皎已经陷入了沉睡,她的房门被人轻轻推开,月色透过狭缝在地上拉长了光辉,紧接着,一道人影小心翼翼地闪进了房间。

云初末放轻了步子,蹑手蹑脚地向内室接近,绕过鲤鱼戏莲的轻纱屏风,顿步在梨木床榻前,缓缓伸手撩开了她的床帐,果然见云皎抱着被子,大半个后背露在外面还睡得昏天暗地、人事不知,不知道在梦里见到了什么,每隔片刻还露出傻兮兮的笑容。

云初末忍不住勾唇,动作放得极轻,俯下身把她的身体放平,扯好被子,又把她的手放了进去。忙活了好一阵儿,才在床的边沿坐下来,望着睡梦中的云皎一阵失神。

时近腊月,北风刮得正紧,吹打在窗户上发出簌簌的声音,外室的烛火不时跳动几下,透过轻纱屏风,在内室中晕出淡黄微弱的光。云初末静静端坐了许久,不紧不慢地倾过身去,一只手撑在软枕旁,居高临下地凝视着睡梦中的那个人,好像把她的一颦一笑,哪怕是最细微的表情都刻印在脑海里。

昏暗的光影下,云皎睡得很沉,此时她终于从天马行空的梦境里解脱出来,唿吸浅淡绵长,连面容都是少有的安静与宁和。云初末慢慢伸出手去,在她的鼻尖上轻轻刮了一下,眉眼中尽是温柔和宠溺,想起不久前的那个吻,手指又不动声色地覆上了她的唇瓣,轻柔试探地摩擦着。

望着望着,云初末的神情莫名变得哀伤,落寞的身影在寂静中显得有些悲凉,右手怜惜地在云皎的脸上抚了一下,又无力地垂在她的长发上,只觉得她的发间柔软温暖,让人忍不住想俯身抱一抱她。他的俊眉微微皱着,白皙的面容清俊温雅,柔和地轻念着:“我在想什么,你怎么会明白呢?”

他的手指微收,注视着云皎的容颜,喃喃地重复了一句:“你永远……都不会明白的……”

微凉的长发顺着他的动作倾落下来,与云皎的发丝缠绕在一起,云初末的动作一顿,小心地把自己的发丝分出来,挥手斩断了解不开的发结,站直了身体准备离开,然而下一刻,云皎忽然翻了个身,依赖地抱住了他的手,睡梦中低低地呢喃着:“云初末……”

云初末一愣,即将站起的身体又坐了回去,眼眸中似乎闪烁着潋滟的流光,神情里既有欣喜又有不可置信,轻着声音试探地问道:“你说什么?”

房间内一片寂静,等了良久,始终都没有听到云皎再开口,她一直抱着他的手,表情幸福而安宁,身体蜷缩成一团,看上去又小又软,很是可爱。

云初末笑了一下,苦涩在唇边蔓延,恍惚的神情落寞而苍茫:“你怎么会叫我的名字呢?可是……我明明听到了的……”

手被云皎死死抱着,他试探地动了动,差点儿把云皎弄醒都没能挣脱,云初末有些懊恼,侧首看了看云皎,特别想抬手把她敲晕过去。他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只得靠在床榻边闭目养神,但愿等她抱够了,能早些放开他,没想到这一等,竟然倒头睡着了。

第二天清晨,云皎从幸福的美梦中睁开眼睛,望着睡在自己面前的人,她的表情一呆、瞳孔一缩,怔怔地眨了眨眼睛,很快又镇定下来,语气很是平静地叫道:“云初末。”

云初末无意识地皱了皱眉,懒洋洋地“嗯”了一声,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见他不醒,云皎伸手推了推他的肩膀,喊了一句:“云初末。”

云初末长长地打了一个哈欠,他一直都有赖床的毛病,看这乱糟糟的头发就知道他昨晚睡得有多不好了,沉睡中感觉到有人在推他,还以为又是云皎过来叫他起床,所以他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凭着感觉伸手拍了一下,含煳不清地抱怨:“小皎,别闹……”

云皎阴沉着脸色扯了扯唇角,侧躺在床榻里面默默盯着他,眼前这个叫云初末的浑蛋,昨晚很恶劣地亲了她,没有道歉不说,今早还莫名其妙地睡在了她的身边。好吧,好吧,就算她心胸宽广,为人大方,可以完全不计较这些,但是身为罪魁祸首的某人,要不要睡得这么心安理得、理直气壮?

就在云皎腹诽的时候,云初末混沌的神思终于逐渐清醒过来,隐约中觉得不对劲,他立即睁开眼睛,看到对面的云皎,怔了片刻,很冷静地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云皎银牙咬得咯咯响,只恨不得大叫,她拼命隐忍着怒气,立刻露出最讨人喜欢的笑脸,跟朵太阳花儿似的:“是啊,我怎么会在这里,好像昨晚睡觉走错地方了呢!”

云初末脸上的神情没有丝毫破绽,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还很淡定地翻了个身:“那麻烦你现在出去,顺便把门关上。”

看到对方这么淡定,云皎立即不淡定了,她从床上坐起来,对着他的背影气得直挥拳头,愤愤吼道:“云初末,你给我起来!”

云初末转过身,静静地注视了一会儿,突然笑了起来,好看的眉眼霎时间恍若百花盛开,他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悠然道:“我搞错了,这里是你的房间。”

云皎强忍着一巴掌拍死他的冲动,水灵灵的大眼睛瞪着云初末,无辜的表情中还带着滔天的气愤,依照从前一系列的事件来看,再接着发展下去,眼前这位小姑娘势必会跟他冷战。云初末见此情景,不紧不慢地坐起身,一只手撑着身体,另一只手使坏捏了捏她的脸,用宠溺的语气哄道:“怎么了?是谁惹我们家云小皎生气了?”

云皎顿时噎得说不出话来,怒火在胸口熊熊燃烧,偏偏冲着他发泄不出来,这世上怎么会有云初末这样厚脸皮的人?她恶狠狠地剜了云初末一眼,大大地哼了一声,直接倒在床上,背对着他不说话。

见战术失效,云初末很不是滋味地扯了扯唇角,倾身覆过去,摇了摇她的肩膀:“云皎?”

这回云皎是真的生气了,无论他怎么叫都没有反应,完全无视某人的刻意讨好,直接扯过被子蒙住头,死活不愿意理他。云初末挑了挑眉,突然发神经地笑了起来,嘴巴越来越恶劣:“你该不会是害羞了吧?啧啧,云小皎啊云小皎,以前都没有发现,你居然还有这心思……”

云皎沉着气,心知现在理会他,只能助长云初末嚣张的气焰,所以她咬着牙,好不容易才克制住把他踹下去的冲动,隔着被子吼道:“滚出去,我不要跟你说话!”

云初末顷刻荡起明媚的笑意,他坐在云皎的身边,轻飘飘地斜了她一眼,语气有些戏谑:“哎,我们以前又不是没在一起睡过,你到底在纠结什么?”

云皎把头捂在被子里,听到他的话,又气得想要撞墙,虽然他们以前是在一起睡过,那也是她很小的时候好不好?现在她都长这么大了,当真是……羞死人了!她愤愤地噘着嘴,气唿唿地暗自腹诽,云初末这个人,一点儿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见云皎还不吭声,云初末偏过头注意着她的动静,试探地碰了碰她:“其实我昨晚想要道歉来着,没想到你已经睡了,我也跟着一起睡着了。”

听他这样说,云皎的愤怒总算缓和了一些,虽然云初末一向比较可恶,不过看在他真心实意道歉的分儿上,她就稍微原谅他一些好了。于是她心情很不美好地起身,十分嫌弃地瞟了云初末一眼,阴阳怪气地问:“道什么歉?”

她说这话,完全是想让云初末顺着她的意思,诚诚恳恳地跟她说声“对不起”,哪怕是觉得不好意思也行啊,反正只要让她觉得自己昨天晚上没有白白被亲,事后还被人气唿唿地丢下,简直丢尽了她作为弱女子的脸面就行。没想到云初末一愣,鄙夷地望着她:“你昨晚亲了我,难道不应该跟我说声抱歉吗?”

“你你你……”云皎愤怒地反驳道,“明明是你亲的我!”

云初末已经懒得鄙视她了,傲慢地靠在床榻上,漫不经心地道:“是你非要凑过来,怎么能怪得了我?啧啧,怎么想都是我吃亏……”

他立即看向云皎,脸上一副不知道损失了多少贞洁的模样,想了一会儿,叹了口气,甚是惋惜道:“算了,再亲一下,算是对我的补偿。”

见到云初末接近,云皎吓得连连后退,眼一闭,腿一伸,只听得一声哀号,紧接着传来沉闷的落地声。再睁开眼时,云初末已经被她踹到了床下,一张俊脸皱成了苦瓜,捂着自己的胳膊打滚儿喊疼。

见此情景,云皎立即走了过去,淡定地拉起他的脚腕,朝着门外拖去,直到把这个千年祸害拖到门外,她才“啪”的一声关上了房门。任凭云初末在外面勐拍门板,她偏着头,十分解气地哼了一声:“活该!”

……

云初末已经心神俱疲、几近精神崩溃,这段时间不知道怎么回事,云皎居然突发奇想地迷上了琴棋书画。在拉断了无数根琴弦,掀翻了几十个棋盘,又撕了一堆书画之后,她终于把目光转向了笛子,于是饱经“天魔琴音”蹂躏的云初末,又不得不接受新一轮惨无人道的“洗礼”。

一天十二个时辰,他至少有四个时辰要对着云皎的笛音,还有两三个时辰,声音不停地在脑子里转啊转的,剩下的时间即使睡着了,也能从听见云皎吹笛子的噩梦中惊醒过来,搞得他现在精神恍惚,日渐消瘦,度日如年。

更为重要的是,云皎现在只顾着练习吹笛子,连准备膳食的心情都没有了,于是在吃到第三颗石子、第六根草叶以及第十天米粥之后,他终于决定跟云皎好好探讨一下人生……

明月居中,云初末躲在一棵月桂树后,手里还拿着一丛树叶遮挡着脸,远远地看见目标正站在莲池边准备吹笛子。一阵轻风拂过,淡绿的衣袂微微飘着,一幅遗世独立、绝尘临仙的美好画卷。

云初末刚迈开几步,突然听到一阵“驴叫”的声音,他吓得连树叶都丢了,连忙捂住耳朵躲回了树后。强忍着内心的凄凉和悲痛,他仰天长叹,驻足“欣赏”了好一会儿。见云皎终于吹完一曲,笛子顺势转了一圈插在腰间,走到亭阁的石桌边准备喝茶,他也赶紧抓住机会走了过去。

云初末背着手,脚步如风来到亭阁里,装作欣赏美景的模样,微微感慨:“哎呀,今日天气甚好,不知可否邀请佳人与我一起出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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