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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看在皇上的面子上,还有臣妾是武帝之妻的情面上,放过高都君一命吧!臣妾以后将随皇后差遣!”
“你这是做梦,当初若不是你撺掇谮言于晋武帝,我怎么会被囚禁于金镛城!你自己做了坏事,还觉的问心无愧,简直就是厚颜无耻!”
贾南风怒眦裂唇,黑丑膏肤,在几案前詈言诮诃,毫不留情。
“你……,皇后竟然如此绝情,一点不念往日旧情,我杨芷本命凄零,年少进宫受武帝嬖宠,在宫殿西郊种桑养蚕,纺纱织布,携领六宫妃子夫人,赏罚分明,恩赐有佳,美名播于宫内外,想不到今日却……,却如此悲悯,尝尽恩断义绝,帝室血胤的凄凉……”
歘然谯楼钟鼓搒起,日晷处的石针暗影正好在午时处。
“皇后,午时已到,应立即谕令行刑!”
监斩官刘颂急忙在贾南风的耳畔喁喁而言,贾南风遂伧伫声音鸹呖道:“午时已到,赶快行刑!”
刘颂立刻一摽几案上的木札子,那木札立刻掉于地面,摇摇晃晃。
杨芷顿时大惊失色,觳觫颤抖,哀嚎着扑向贾南风的几案前。
“皇后,求你了,求你了,放过高都君,放过我的母亲!”
并且一阵瞀眩,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监斩台上的刽子手手起刀落,高都君旁氏遂被磔杀在铁锧木架上。
血溅木柱横梁,浩亹涓涓于衣衿木阶。
高都君庞氏行刑后,杨芷则被贾南风赶出宫殿,令殿中军士羁押于金镛城,这一晃便有大半个年头了。
“现在连芜芜都被贾氏给斫刺了……,好凶残的毒妇……,所有的一切都没有了!武元皇后,我的堂姐,你在地下可曾知道,当初是你让我进入宫殿,服侍与司马懿炎晋武帝,还把你的那愚痴的儿子司马衷托付于我,可你为什么……,为什么不废了那司马衷,而扶秦献王司马柬呢!现在毒妇当权,没有妇人孝敬之道,更何况是礼义廉耻……”
杨芷一个人在金镛城,没有侍从和宫女,破敝的几案上只有前几天送过来的稀酏糗糒,并且都已经发霉腐臭。
门阘上珠丝错缀,窗牗无棂,桡木疏垝,庭纬内螨蛸遍地,篲揲凌乱。
“都走了……,该走了……”
面色苍白的杨芷已经八天没有进食了,几案上不见可以吃的箪食壶浆,就连发馊发臭的食物都已绝迹。
“水,水……来人呢……”
连瓮瓿罍弇中的滴水都没有,干涸的如同是荒漠沙埠。
寒风凌冽,雪片飗飗,这二里的天气,雪会从无棂的窗牗外飘进来, 帷幔都已经破敝不堪,裀褥褚被都最脏最差的,床榻就是木板铺设,然后苫草上面,破棉絮都会从褚被的破洞里漏出来。
外面是白皑皑一片,朱甍乌瓦都已被柔桡嫚嫚的雪片覆盖,岑嶅湫水皆是茫茫雪花飞舞。
歘然从窗楹的木柣处飞下一只黑鸱,用喙斫刺了几下木柣,见里面黑漆漆的阴冷咄咄,遂振了振带雪的翅膀,倏然一翮翎而起飞入了雪尘中。
杨芷散发蓬葆,羸弱如柴,面色苍白,口干舌燥,气如游丝,残寐在冰冷的蓐草破褚的木板上,最后被活活冻饿而死。
贾南风得知杨芷已死,还不肯罢休,特从洛阳街市上请了巫师入东宫。
“皇后, 人死魑魅遂入阴朝地府,所以皇后还得防范皇太后与晋武帝在阴间相会!”
巫师裰领青袍,黄帽赪帔,手掿长木剑,口中振振有词,在庭墀外祈禳神龛天地,然后在剑端爇火飞舞,行讫后则取出革橐里的黄纸,放置于神龛前,掣起笔在朱粉盘上一掭,楮墨挥毫而就。
捽起写好的黄纸用剑一劙,从口中喷出几口醁酒,闭目凝神,双指一咒念,然后拚起木剑往榇木上一斫刺,那黄纸便罣住在灵柩的榇木上,连续几次,那灵柩就符纸尽挂。
贾南风相信巫师的谶言,惧怕杨芷死后会去晋武帝那里,把自己诛杀太傅、高都君、还有皇太后,以及扰乱朝纲,缉杀宗室嫡嗣等都全部告诉晋武帝,所以就在缞绖衾衣、盖棺出殡之前,让巫师榇木上贴了灵符,还喷洒药水,以镇邪避咎。
“以后必可无虞!”
巫师还薤露换歌,埙篪几曲一番,烧香牲祀,咒念几圈,爇镬荧荧,迄盖上衾布为止。
“这几箧银子,足有一万锭,还有些珠宝,一起就派人舁走吧!了了本宫得心头大事,你也是大功一件!”
几个扈从立刻舁走箧箱,装上门闼外通衢大道上的车辇,朱辐乌辏,巫师褫下天师青袍,擐上葛巾皂绦,扶辂而上,蹀鞚骖驰出了宫殿掖门。
贾南风从此独霸朝纲,并且结党营私,任人为亲,其封贾混之子贾模为散骑常侍,加侍中,董猛由寺人监升为中常侍,张华为侍中,兼中书监,何劭为中书令,加侍中。
余者如贾南风表哥裴秀之子裴頠为光禄大夫,加侍中,封高阳亭侯。
贾南风之族弟贾谧为散骑常侍,后军将军。
司马冏出了张华的府第后,便和太史屈一起往洛阳郊外的歧真道观而去。
这出了洛阳城廓,顿觉神清气爽,在洛阳宫殿内,骁骑校尉太史屈三个回合便将司马玮帐下的岐暠,一挹于马上,最后岐暠还摔了个屁滚尿流。
“这朝廷之事,真的使人心悸于心,就这一年多之间,太傅杨骏,汝南王司马亮、楚王司马玮、菑阳公卫大人……,还有皇太后,皆都烟消云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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