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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回到北城,绕宫城外围循西而往,却远远的就看见西奉园门外停着一辆华纹车驾。
慕辞挑着掩窗的小帘疑惑的看着停在朱门外的华驾阵仗,寻思着女帝该不会在这个时候来找他吧?
而他乘的马车才刚刚缓停在朱门前,便见一个原本候侍在那华驾前的侍官来到了他车前,他一下车便向他揖了一礼。
“请郎君入园拜见陛下。”
既知女帝摆驾来访,慕辞自然不敢耽搁,连忙便随那侍官匆匆入之拜见。
西奉园的东园里有一处别致的院落,慕辞由侍官引路自月洞门中循入,转过假山的玄关,就见女帝正在一座小亭里兴致勃勃的看着一个园丁做盆景插花。
“陛下,郎君来了。”
花非若看那盆景看得极为入神,直等侍官都已走到近前开口禀报了,才闻声回神,抬眼看见了慕辞。
“你回来了?”
女帝一如既往的温笑着予他问候,然此情形之下,慕辞也不敢失却礼数,于是老老实实的就准备行礼。
“你就别行礼了。”
花非若伸手拦扶住他,而慕辞则拿眼神往周遭扫了一眼,笑问道:“这不好吧?”
这有什么不好的,就这点小事总不至于还会有人去向谁告他的状吧?
就算真有闲人向谁告了状又如何,皇权特许还不行吗?
于是花非若也笑着稍稍施力将他拽起来了,“行了,起来吧。”
慕辞乖乖起身后,花非若先示意了他坐在自己身旁的位置,而后便遣退了随众。
亭中独余他们两人后,慕辞也就不拘束了,直言问道:“陛下今日如此大驾光临,莫不是找我有何要事?”
花非若拎壶给他斟了杯茶,才道:“沧城军在鬼守岛那次乱事中捕获的维达人,你还记得吗?”
慕辞乐滋滋的喝着女帝亲手斟的茶,应道:“怎么会忘呢?”
“这群人才是此番纷乱的祸首,奈何虽在押牢中,但朝中却无人能与他们对话。”
话说到这,慕辞也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陛下是想让我去审问他们?”
花非若也执杯抿了口清茶,眼中沉着些许不显于人的思绪,“这些维达人虽身陷囹圄,但其信仰颇坚,直接审问也未必能问出什么。”
“那依陛下的意思是……”
“这些维达人也知道这里没人听得懂他们的语言,所以偶尔会彼此交谈。”
“所以陛下是想让我去听听他们在说些什么?”
花非若点了点头,“可以吗?”
这温慈的女帝,明明只要一声令下便可,却还要这么委婉的征求他的意见。
看着他如此一脸诚恳的模样,慕辞心中隐然无奈似的叹了叹,却笑得更温柔了些,“当然可以。”
亲耳听他同意了此事,花非若才松了口气。
倘若潮余不愿接这活的话,那他还真有点难办了。
“说来,陛下怎么会突然想起那些维达人?”
虽说那些维达人确是此番祸乱魁首,但他们原本便是敌属之国,故无论他们作何计划打算,皆是死罪难免,只管定罪处决便是。
故在慕辞看来,当下最关键的还是那条商船——此事的定论将直接关乎月舒与朝云两国之交。
“毕竟他们才是此番乱事的关键,了解他们的情况总归是有益的。”
“虽说那群维达人才是祸首,但现下更关键的难道不是给商船叛匪定罪吗?”
“是啊,不过现在大臣们对此议论纷纷,吵得正激烈呢,显然不是做决定的时候。”
女帝讲话时神色泊然,倒是不见昨日那番愁色了。
慕辞瞧着他的神色估摸了一番,寻思着女帝该是有别的打算吧,于是又试探着问道:“那陛下打算如何处置此事?”
“这个嘛,还是先得安抚一下大臣吧。”
虽然他对“女帝”这个业务尚不熟络,却也能感觉得到他这女帝当今在朝中的处境其实并不理想。
其实他个人更偏向于丞相的建议——遣使者与朝云和平谈论此事,并将叛匪押回朝云由之审判。
却奈何朝中当下的情形却并不支持他做出这个决定——
眼下朝中主张和谈的仅丞相一人直言进谏,其余大臣不是缄默中立,便是依同太尉与御史大夫主张向朝云兴师问罪。
若只是大臣争论倒也还不算什么。
今日退朝后,花非若便入清绪殿中理阅奏疏,则见所呈表奏中,除了那些大臣笔墨挥洒的意见外,更有京中两位彻侯——襄南侯与昭山侯——的上书,不出所料,这两位彻侯的意思也是绝不姑息此事,万不可于外失了国威。
当然太尉等与彻侯的顾虑也并非毫无理由,毕竟不管怎么说,朝云授印之船确有协同敌匪意图危害女帝之实,倘若他们不候朝云表态,就这样别无缘由的派遣使者去往和谈也确实有损月舒于东洲之国威。
届时倘若再临外交不利,只怕损威于外、折尊于内,不但有损月舒外交,更也失了掣御群臣之势。
但也不能就依那诸侯众臣之意,不分青红皂白的对朝云兴师问罪。
毕竟涉及这场纷乱的并不仅是月舒与朝云两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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