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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别驾、殷别驾,我知你殷家拳拳报国之心,可是……大可不必如此,不必如此呀!”,袁真见殷涓情不自制,连忙迭声劝慰。
殷涓听劝,长吁短叹一番,少时换了一幅模样,道:“袁工部,此番前来我并无它意,知你性情恬淡,无意与小人争长较短,之所以拜会于你,原本是二位郗公的意思,到时候事起,还盼袁工部适时声援”。
不知不觉中的一顶高帽戴得袁真颇为舒坦,这个殷涓还是很会说话的。袁真以为,只要不让他挑头,仅仅摇旗呐喊一声也未尝不可。
袁真打心底不认为仅凭郗家,仅凭谢泉这档子事便能撼动整个谢家。不过有句话叫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只要郗家起事,随后略作声援,让谢家知道他袁真的不满,把握好尺度适可而止,那么谢家应该会重新审视他的地位,不至像现在这般弃之如敝履,打发到工部尚书的位置上不闻不问。
算盘谁都会打,就看谁打得叮当作响了。
殷涓得到袁真许诺,心头一松,辞别袁真后又急急忙忙赶往大理寺推丞庾倩府上。
这个庾倩即为徐州治中从事庾柔兄长,与广州刺史庾蕴一起,兄弟三人皆为先皇康帝时候的车骑将军庾冰的儿子,而庾冰又为昔日大名鼎鼎的外戚兼辅政庾亮的兄弟。
庾亮、庾冰之后,庾家虽已衰败不复当年鼎盛局面,但树倒根未腐,庾家诸子侄在中枢和方镇任职者不在少数。
这个庾倩原本任的是司徒司直,官制革新之后转任到了大理寺,任了一个四品的推丞。
至于殷涓为何要见他,背后有着深刻的原因。
郗家,首要反对者当属更化改制。
而庾家和殷家,对当朝大司马大将军、台阁首辅桓温有家仇族恨。
这话要倒退到十五、六年前说起,当初中书令庾亮的三弟庾翼任荆州刺史,可惜天不假年,中年病危,弥留之际上疏举荐自己的儿子庾爱继任荆州。
时任辅政何充却以为庾家势力过大,举荐未成气候桓温继任荆州刺史,当时皇帝司马聃才两三岁,由皇太后褚蒜子垂帘听政,褚太后以为何充之议有理,遂许了桓温接任荆州。
说穿了,朝廷的用意便是用桓温来分庾家的权势。
果然,在庾翼过世之后,把庾家带到巅峰的庾亮、庾冰和庾翼三兄弟一个不存,随后庾家诸子侄在各方有意无意的排挤之下再难得到显要之位。
庾家之所以衰败,固然因朝廷忌惮,但在庾家人看来,随后趁虚崛起的桓家在其中“功不可没”。至少,桓家充当了朝廷遏制庾家的棋子和马前卒。
而殷家为什么与桓温不睦,原因正出在殷涓的父亲殷浩身上。当初殷浩北伐失败,要不是桓温趁机落井下石,上疏参了殷浩一本,随后殷浩会被罢官为庶民,最后索性成为士人当中的笑谈吗?
十多年过去,眼见桓温愈发权势熏天,如果放任不理,一旦桓温当真改天换日,那么庾家和殷家还有活路吗?
是以,如果反对更化改制,就必然要站在因更化改制得利最大的桓温对面;如果要反对桓温,去撼动一下他那庞大的身躯,就必然要从剪除其羽翼开始。
也正因如此,不难想象郗家、庾家和殷家能在上疏弹劾谢泉一事上达成默契。
这些因果由来和其中的道理,自然不必殷涓再仔细说与大理寺推丞庾倩听。
殷涓仅仅替徐州治中从事庾柔带了几句话给他的兄长庾倩,庾倩便当即点头应允,信誓旦旦说到时候必定会襄助一二。
大理寺别的权势没有,掌的就是刑狱断案。
按照新官制的说法,此事一旦闹到朝堂上,多半会交由大理寺来审断是非曲直,而庾倩这个推丞正好掌审理京师百官或皇帝特诏审问的刑狱重案。这样一来,谢家最终可能会落到他的手中!
想那谢家为更化改制的始作俑者,起初应该没料到居然会有作茧自缚的那一天!
六月初六,听上去是个挺不错的吉利日子,但这一天对谢家来说无异于平地一声惊雷!
青幽、徐兖以及广州三刺史联名上疏,弹劾射阳县令谢泉任内行为不当,引发民乱,而其后州郡将此事报知朝廷,朝廷居然不察!
不知是否出于有心,三刺史的奏疏没有通过正常途径送至尚书省中,而是辗转到了御史兰台署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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