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来读

第59章 衔尾蛇-终结的方式 上 (第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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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思考了一会,看不到其他选项,于是——许下最后一个愿望:‘让我想起被我忘记的一切。’”

“olivia?”

olivia睁开眼睛。她正躺在一个小而舒适的办公室里的一张小床上。办公室里还有一个塞满了皮面大部头的书柜;书柜前,有一张又宽又亮的写字台。

calvin正站在她的床边。他看上去拒人千里——他何时不是呢——但他的表情带着一丝关切。

olivia立刻抬起膝盖撞在他的上腹部。

calvin双腿一软,蹲下身去。她从小床上滚下,跌跌撞撞地走向写字台,摸索着找某个抽屉之下的暗锁。olivia在这个办公室待过一百次;如果记忆不出差错,有个隐藏的地方,就在……这。

当calvin终于稳住呼吸时,olivia已经持枪直指他的心脏。

calvin举起双手、后退一步。“olivia…”

“闭嘴。”她眯起双眼,“让我思考。”

calvin没有出声。

“有人把我的脑子搞得一团浆糊。到现在我经历了两个迭代了,一次是Anthony,一次是Adam。每一次,他们都试着从我这套取信息。”她一边说着,一边理清事情经过。“每一次,我都意识到有地方不对劲。别扭的细节。Anthony的打火机,Adam的电脑——他管它叫‘亚历山大’,不是‘亚历山德拉’。而当我越是去想它,我就越意识到……”

calvin开始放下双手:“olivia,听着——”

“我说了闭嘴。”她立刻回敬道,“好吧。每一次,只要我意识到有什么不对,一切就开始瓦解。每一次,我都意识到唯一逃脱的方式是……”她的呼吸开始急促。

calvin又后退了一步。

“我必须杀了你。”她小声说。

“olivia。请你,好吧,请你放松。我们好好说话,行吗?”

“我已经好好想过了。Anthony,Adam,还有你——你只是另一个梦境。另一个……”她噘起嘴唇。“骗局。骗子the Liar。你就是他妈的骗子。”

“olivia。”calvin的语气显得愈发紧迫。“拜托,请听我说。你可能是对的,有人可能在打乱你的思考。但不是我。我不是骗子。”

“那他妈为什么……”她环绕扳机的手指更用力了。

“听着。听我说,好吗?你在帮助我做研究。你在我的办公室睡着了。现在你睡醒了,然后拉出一把枪对着我。”calvin的手一直高举。“你说当你留意到不对劲时一切就会瓦解。你有没有……?”

olivia皱起眉。“还没有,但……”她的视线在办公室内游移。一切都看起来没有问题;与先前两个梦境不同的是,这一切对她来说都十分熟悉。但那是否意味着……?

“你说一开始你梦见Anthony,然后是Adam。想一想:如果我是骗子,我接下来会用calvin吗?”

olivia的呼吸缓慢下来。没有什么不对劲的,没有什么感觉别扭的……

“一次是偶然,两次是巧合,三次是规律。”calvin对她说。“我觉得骗子正尝试骗你杀了我。”

她握着扳机的手松了一些。

“你说他正试着从你那套取信息。是什么样的信息?”

“我……Anthony那次,我不知道。他说他要问我问题。Adam那次,是一个密码,我想,但……”

“密码?”

olivia放低了手枪,但仍保持紧握。“是。”她强迫自己平静地呼吸着。“好,好。请……让我想一下,好吗?”

calvin缓缓地放下了双手,但仍保持着距离。“好吧。但,这没有什么意义。你又不知道骗子想要什么密码。他没问你别的东西吗?”他停顿了下,又说道:“他没问你日志的副本吧?副本还在你那吗?”

olivia摇摇头。“没,他没问——是。它在我这。”她用空出的手去摸手腕的根部;那个熟悉但几不可辨的肿块还在。“日志就在这里。”

骗子露出了微笑。“自然如此。”

接着世界结束了。

——

现在

— - —

“‘有趣,’声音大笑道,实现了男人最后的愿望。‘这是你要求的第一件事。’”

olivia的嘴感觉像被一层融化的粉笔盖着,她的舌头上留下一股模糊的薄荷味道。

她硬是睁开了眼,接着立马又闭上。明亮耀眼的光线直接照进了她的视网膜-太阳穴的跳动更强了。

她在某处的医院病床上。olivia都不需要四处看看就知道;她可以直接感觉的到。她讨厌医院。从十数到一,她张开眼,花了些时间调整。

对。这是一处医疗设施,没错-她被捆在床上。有些无菌的复杂设备被放在她身旁。大部分都在哔哔叫。她尽尼龙条所能抬高头,试图弄清状况。

一个护士和医生面朝下倒在地板上。红色的池子在他们身下渗出。旁边坐着一个身穿净白制服的年长女人;她拿着一把枪。她正盯着olivia。

olivia眨了下眼。她看错了;那是个年轻男人留着氖绿色的莫霍克头。他穿着饰钉夹克,溅着些湿东西。在左手上,他拿着一把浸血的折叠刀。

她眨了下眼。那是一个性别不定的人;它的皮肤是深黄褐色,脸上满是穿孔。它穿着几条皮带绕在看着像木炭包扎带上。它拿着的不是刀而是铝球棒。上面裹着毛和肉。

她眨了下眼。一个男人牙齿像锯齿牛排刀,爪子可以挖穿钢铁。她再眨了下眼。是Anthony。她再眨了一次眼。是Adam。她再眨了一次眼。是calvin。

她再眨了一次眼。

是骗子。

“切口感觉怎样了?”

olivia看着她的手腕。新鲜的缝合线交错在最近切开的伤口上;从她的手掌一直延伸到她的肘内侧。遥远的记忆在她心灵背后拉扯着。

她舔了舔嘴唇撒谎道:“这…没那么痛。”

“别动。让它被盖着。还有抗菌。”骗子的嘴巴左边向上抽动起来。“他们本来要开点药的,但我恐怕在他们有机会前就下手做了他们。”

“谁…”olivia的眼睛看向地上的人。“出了什么事?他们是谁?”

“他们为我工作,我们抓住了你,”骗子向她说道。“你被带给我来…处理。查清你知道什么;确定你有没有日志。或者,最少,你知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它的唇带着戏谑撅起来。“你知道,过了这么久我已经忘了它存在。写它的那个特工叛逃、告诉我们上面有什么的时候,你会以为我们可能会采取措施让它的内容不再真实。但…我们只不过是惯习的生物罢了。”

olivia记不得杀掉会计后的任何事。骗子一定是发现了她的迷惑:“你被记忆删除了。其实有好几次。你知不知道我在基金会的主要功能?维系帷幕。保证没人能记得不该记得的事情。”

它把武器拍在大腿上。“以及,当然,用可信的谎言填补这些空隙。”

“我为何还活着?为何我们要聊天?”

“因为你和你的朋友们为此负责。因为你们确实有日志。或者至少,它的一小部分。皮下闪存,在你的手腕下面。”

“我不明白。”

骗子笑了起来。虽然oliva已经分不出它的特征,她还是能感觉到它脸上的疲惫。“并非所有认知危害都是异常的。”

口令从oliva的心中闪过。就如她突然发现了拼图的一片,而她自己都没意识到正在解谜。一幅画面奔入她的记忆;她现在记起了一切。

“你曾是我们的一员,”她低语道。“你曾经属于分裂者。你是第三届德尔塔的一员——我听Anthony说过你。Sam…Sam biel——他们总是说你怎么被基金会拷打了几周逼供秘密但决不松口。我不…我不明白。”

骗子闭上眼点了点头。“是真的。但我没有供出记忆,是因为没有记忆可供。”

它叹了口气。“我被派去孟加拉海定位一个异常。我们的船遇上风暴,我被拖进大洋,但我的手缠进了什么网里。我在双眼空洞的黑暗中漂浮,沉入虚空。几个月之后他们找到了我,基金会发现了我是谁、我能做什么。他们把我交给绿衣人——那个女巫,她给了我新身份;一个被信任的谎言。”它睁开眼,站起身,靠近olivia。“你的朋友calvin无疑是从日志里发现了这些,聪明的小子。你的拷贝里只有那一篇在里面——有我名字的那篇。这么多年第一次看到他…就像过了这么久之后终于浮出了水面。”

骗子开始为oliva的四肢松绑。“我已经清出了到前门的路。它还会开上十分钟;你一出门,就会找到一个灰色卡车在停车位里。门没有锁上;钥匙在汽车柜里。你会找到指引,地图,和闪存。”

“闪存?”olivia坐起,感觉到肢端为突然涌动的血液麻木。她的前臂在疼痛中搏动。

“里面有关键信息——包括你们的下一个目标。档案员。”骗子往后一步。“在我们之中,她也许走得最远。告诉你朋友小心些。”

olivia点了点头,把腿绕了绕。她倒在地上。“…你怎么办?”

“我怎么办?”骗子发问,然后笑了起来。“我在此并非毫无过错。我可能已经忘记了使命,但还是我在这做出决定,做我做的事。外面没什么给我剩下的——如果基金会不是立马下杀手我会用余生逃离他们,因为我知道的事——而我也不会逃避真相。真相让我自由。”它坐回椅子上,把武器摆在膝盖间。“动作快点。你的窗口要关闭了。”

olivia伸手握住骗子的手。它没抬头。转身离去时,她最后看了它一眼;有一瞬间,她觉得她也许可以认出一张脸来。接着,她走出大厅向出口前进。

还没走到楼梯,她便听到了一声孤独的枪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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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志条目:十一号监督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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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步骤001\/10

o5-10 - 档案员

曾为图书管理员diane walters。白人。外貌接近五十岁。可能与被放逐者的图书馆有密切联系。对基金会在过往世界末日情景中的参与有广泛了解。据称维护着一个连续记载自她加入议会以来地球上所有活动的记录。这些记录主要应用于黄石地下的机器中。

某一线报称o5-10是议会中最嗜血的成员。根据线报,她沉迷于自己和议会被视若神明,自认为超越了自然法则。在她眼里正常人只是炮灰,是触及宇宙真理、更好理解的手段。

部分线报称其可能沉迷在全知的想法中。这尚未被证实。

解密完成:访问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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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蛇与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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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

— - —

在小公寓的静滞中,Vincent Arians啜着他的饮品。旁边的工作台上放着喝了一半的瓶子和装了弹的手枪。细带的晨光从窗帘缝里钻了进来,照在他面前俯卧着的Aaron Siegel身上。

Arians把眼镜放到一边,长长地抽了一口香烟,他的眼睛在冷光里眯着。一会儿,Aaron动了起来。他撑着地站起,一只手把胡须上的睡意和口水擦去。他用红肿的脸转向Arians。

“出什么事了?”他低沉地说。“我们在哪?”他看着他的手。手还在抖着。“有用了吗?”

Arians又抽了一口烟。烟气慢慢钻出鼻孔,遮住了他前方的光。在模糊中他的身影依稀可见。“他死了。”Arians双眼注视着远处某地。“有用。”

好长一会儿,Aaron没有动。然后,突然地,他一拳砸在地上。

“是的。”他从牙缝里挤出话来。“是的。”

Arians的表情漠然。“我们差点死了,你知道。”他把烟灰抖在右边的地毯上。“我们有些人没挺住。”

Aaron慢慢爬起,然后背靠住墙上。他握起手来;Arians把香烟递给他。

“有多少?”Aaron问道。

“你和我。Felix。conrad。Ingrid。”Arians数着手指头。“总共五个人。Felix已经去其他站点找研究员。他们也有人来找我们。所有人吓的惊慌失措。”他又喝了一口。“以为你可能死了。”

Aaron摸了摸太阳穴。“我不怎么记得。”他看向Arians。“你看着年轻了些。”

“对。我们都是。水有这效果。”他喝完了这杯。“我们有好多工作要做,Aaron。但我们开始之前,你得告诉我们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Aaron摇起头。“现在无所谓了。完事了。”

“去你的。有所谓。”有什么变了;他们之间有了隔阂。“我们做了事——我做了事,它会一直纠缠我到我死。但我们还是做了,因为我们是在拯救世界。你有机会消灭地狱王国。而你没有。”

他的声音越发强硬冰冷。“你启动他们——孩子们的时候,是你告诉我跑的。你告诉我不要问为什么。所以我就这么做了。我信任你,因为你从来不给我不做的理由。现在呢?我有好几个理由了。你得要告诉我为什么你要杀Frederick williams。”

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Aaron继续抽完了烟;Arians给他又倒了一杯。他靠着墙壁,Aaron看到Arians的眼圈隐约红肿着。

“没有什么地狱王国,”Aaron终于开口。“从来就没有。那是诱饵。”

Arians抽了一口气。“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他告诉我的,Vince。”

“什么?”

“而当我不相信他,”Aaron继续道,“他给我看了。”他让沉默为自己代言;等他对要说的内容不耐烦了,他继续说。“就是在congo站点前。我就在那,和他。”Aaron吐了一口烟。烟气从鼻孔钻出,爬上了天花板。

Arians一言不发。Aaron看了看烟。“我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他可能是人类,曾经。也许。但不再是了。他可以做些事-不可能的事。当站点倒下…”他闭上了眼。“我看着他夷平整个站点,Vincent。一人之力。就这样。整个地狱王国就是如此。”

“他为什么会—”

Aaron睁开眼。“我认为他觉得我所见略同。”然后,轻声地:“我看到他把混凝土和钢筋像软面团一样挤揉。我看到一个人把自己的骨头化为黄烟吐出。我看到一个女人的血凝结成晶——如钻石锐利,如粉笔易碎。他让我看着,因为他知道没人会相信我。他让我看着,因为…我觉得他想看我会做什么。”

Arians挣扎着想说话;他的声音卡住了喉咙。“所以你消灭了他。”

Aaron非常镇定。“是的。我知道我没有那种杀死他所需的力量,而…”他停下来站起身,找起另一瓶来。等他找到,他没看标签。他给自己又倒上了一杯。

“也许他想看看我能不能-我会不会。也许他就是想亲自看看这股力量。在有些信件里,早些时候,他会把异常描述称“辉煌”。他说起它们就像你说起日出。我觉得…我不知道。我不觉得这对他就够了。我觉得任何东西都不够。”Aaron一口喝完了这杯。

“他就是癌,Vince。不是什么地狱王国。就是管理员。他必须被消灭。这整个东西都必须被消灭。它烂到了核心。”他抬起瓶子给自己倒了一杯。

Arians的呼吸粗重而颤抖。他花了一会儿才又开口说话:这时,他带着努力抑制的抽泣颤抖着。

“如果你知道……一直都是的话—我们可以停下来的,Aaron。我们可以——我们可以饶过他们,我们可以——”

Aaron猛地放下瓶子。“不,Vince。我们需要孩子们。如果我们没有他们,我就不可能——”

Arians的声音满是愤怒。“我们封了他们的口,还他妈切了他们的脑子!”

Aaron面色诡异。Arians按住柜子稳住自己。“我、我把孩子们捆到那操作台上,Aaron。我把他们捆起来,我帮着你把他们的自我一寸一寸挖出来。他们叫着叫着,我们一直挖。然后叫声变小,变小,直至只剩小小的破碎声,你必须得听着那种细小抽泣,然后,有天他们完全不发声音了,然后…”

Arians的声音化为颤抖喘息。他闭上眼数到十。

“你说dr. williams就是想看到能不能成功。但你又如何呢?”他张开眼。“你怎么不阻止?”

“我告诉你了。我们需要它来杀——”

“我不相信你。”

两人无话。

Arians把他从柜子上推开。“基金会一崩溃,我们会有很多工作要做。”他的声音冷静到危险;像是一层薄冰在黑暗的水面上蔓延。

“Felix在召集研究员,给我们找到可运作的空间。他们都认为管理员把自己和地狱王国等同了。他们以为你是某种英雄。他们期望你来领导。而这就是你要做的事。”

“Vince。”Aaron转过身来,他的眼呆滞着大睁,好像是从远方看着什么。“你也看到了,对不对?发生的一瞬间——它消灭他的瞬间。那一瞬间,你看到了。对不对?”

“是。我看到了。”

“它不是…”Aaron想找到个合适的词。“不是…”

“什么都不是,”Arians回答。“只是另一具基金会脚下的尸体。”

——

现在

— - —

Adam吐了一口,擦掉了脸上的蜘蛛网。“你知道我恨bug,对吧?”

calvin笑了。“我觉得他们也不会为你兴奋。”

厚重的晨雾在树丛间散开。森林为此披上了琥珀金的光辉。昆虫的细语合唱环绕两人,好像在谴责他们的擅自闯入。枯叶在他们的脚步下碎开。

Adam一直在抹嘴。“还有魔法。如果我要列个表写我讨厌的东西,就是这样的。“bug和魔法”。你给我一个任务里两样占全。”他停下来又吐掉了另一团蛛网。“为什么是我?怎么不是Anthony,或者olivia?这看着是他们的事。”

“olivia忙着对付骗子。”calvin从口袋里拿出日志。他打开日志,翻过几页。“而Anthony,他要打探局外人。”

“好。行吧。但这位女士,她差不多就是个巫师,对吧?我们怎么对付?你有计划,对不?”

“我是有几个。”calvin翻过书页,一边走一边读。

“好,是什么?”

“其中大部分是对着她的脸来一枪。”

“这…”Adam怒视。“这不叫计划。”

“目前为止非常有用。”calvin从日志抬起头,回看了一眼Adam。“而如果情况有点棘手了,我还有些…家伙。一件武器。”

“是什么?”

“不能告诉你。”

“认真的?拜托,这—”

“不,”calvin打断他。“我是字面意义不能告诉你。”他关上日志,停下脚步。“我们到了。”

Adam的怒视更深重了。他环视这片空地。“我什么都没看到。你怎么看出来的?”

“听。”

Adam停下来。他听着。

寂静。

“你知道基金会收容了些非常猛的异常,对吧?那些,如果放着不管,可能世界末日的?”

“对。”Adam靠着一棵树,扫视着空地。安静——静止感——太强了。要打破它都略有点粗野。“对。”

“你知不知道基金会是怎么存在了大概,呃,我也不知道——差不多一两百年的?”calvin把日志塞进兜里。

Adam点头。“对。”

“那给你来个历史小测试:如果基金会收容了这么多的世界末日异常,而基金会只存在了一个世纪,他们之前是谁在收容这些异常呢?”

Adam很努力不去翻白眼。“没人。异常在基金会之前不存在。监督者为了得到不朽把它们搞出来的。拜托,你认真的?小孩常识啊这是。”

“但并不完全是这样。因为有异常早于基金会。而且此外,如果一开始异常就不存在,你要怎么‘创造’出它们来?”

Adam把胳膊叉在胸前,皱起眉头思索着。

“真正的情况是,”calvin继续说着走到空地的一边。“异常的数量开始实质性增长。基金会没有创造出问题;它们只是让问题更加、更加的恶化。”

“怎么会?”

calvin走到了目的地。这里有两棵树苗并排立着。他闭上眼,深呼吸,把手伸到树中间。

他的手从手腕处消失了。

Adam眼睛瞪得像茶杯大。calvin把手抽回,他的手再次出现,并无伤痕。他转过来把手给Adam看,扭了扭手指头。“他们拉动了不应拉动的弦。它们试图加以利用——甚至控制。”

“这到底是——”

“一条密径。连通诸界的通道;一片磨损拆散的弦。”calvin面对树苗,再次伸出手去。“要穿过去,你需要有正确的门把手。”

Adam走向calvin,盯着他胳膊消失的空间。“一个——啥?”

“能开启密径的东西。有时候就是时辰问题,或者是你带着的什么东西;其他时候是一场仪式,一个词,一个想法。这里,是一片知识。对你很重要的知识。”calvin回头看向Adam,“你挤过去的时候就会把它忘掉。”

“呃…”

“想着些碎片信息,你喜欢知道但不需要知道的。然后穿过这两棵树苗间。还有,提前提醒下:这是趟刺激的旅程。”calvin转身迈步。他消失了。

Adam盯着calvin刚刚在的空间看了好久。然后,他呼了一口气,闭上眼也迈出步去。他真的需要知道thAc0是什么意思吗?

所有这一切同时将他击中:空间与物质变得如太妃糖般有弹性。树林被拉扯开来;空气袭来向他问好。如同他以断颈急速加速穿越一条隧道——一条声与光的隧道,延伸直到永恒。

世界在他周围咆哮。他试图开口,试图大喊,试图叫出来;但他发出的每一道声响都从唇间被擦去,回旋着给送进了身后的虚空之中。冰冷遥远的群星在上下注视着。

再然后——好像宇宙如橡皮筋被松开——一切被弹回到空间中。

Adam向前一倒,双手和胸口着地。

“还好吧?我告诉你了,非常刺激。”calvin伸手帮Adam起身。

他们在里面了。空气非常的冷;地板光滑平坦,是橙色。Adam一边起身,一边探查这周围的空间。

“这是…”Adam努力想找出个正确的词来。

他们在一间巨大的办公室空间内,被几十个长而窄的灯泡照亮。几十个冰箱大的主机安静地在房间墙壁上嗡嗡着。Adam没认出这是什么型号,但非要他下注猜一个的话,他会押这是80年代中期的东西。那种用唱片大磁碟当硬盘的东西。

周围有几个带巨大单色屏幕的桌子布置在他们周围。Adam甚至看到了像是老胶片机的东西——他上一次看到是在老爸的阁楼上。

“……不是我指望的东西。”

大厅从房间四方延伸开去,通往其他房间:一眼望去,它们的配置都很类似。走廊一直延伸,伸到他们视线所能及处,或者直到某个设备把视线遮住。

“你好?”calvin小心沿大厅前进,但没有离开进入的房间。“有人在家吗?”没有回应;只有无数主机的嗡鸣。“应该有人在的。”

“这地方是,呃…这地方是啥?”Adam走向其中一台主机仔细检查。每台机器上都有一个光滑的标志:一条长着宝绿眼睛和银色王冠的蛇。“这些机器看着比我还老。”

“可能真是如此。”calvin皱起眉回头看着Adam。“这里是图书馆的一部分。基金会用它归档此前诸界的一切作品。艺术,文学,音乐——写作作品,印刷作品——一切信息。”

“在微缩胶片上。”Adam听起来并不吃惊。“等下,“此前”?”

“是。我们得找到一位图书管理员。这地方等于是无限的;迷失在这你就得挨饿到找到另外一个灵魂。”

“图书管理员?”Adam现在更仔细地检查起一台电脑。“嘿,这东西没在工作。”

“是的,一个图书管理员。它们是图书馆的一部分,他们知道所有的东西在哪——”calvin停下转身面向Adam。“等下,什么?”

“电脑。没开。”Adam已经抽出了一个展开的工具包,正在给前板送螺丝。“是插了电的,开关是开了,但没有任何声响。”

calvin走近。“别搞乱了。”

“为什么不?该死,干嘛不直接毁了它们?”Adam回答道。calvin走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抽出了第四根螺丝,把外壳板抬了起来。

“那就会非常糟糕,Adam。他们不只是用来归档失落世界的;他们用这备份收容异常的信息。如果他们失去这些主机,他们可能丢失收容异常所需的关键信息——”

外壳板滑开。里面基本是空的;电线被扯走了,只留下硬盘的磁碟。一团稠密盘曲的符印被刻在表面上。正当他们看着时,磁碟慢慢转动起来,虽然并无电源。

“这他妈是啥?”Adam问道。

calvin连忙扯住Adam的肩膀把他拉回。“别碰。”他低声说。

“是什么?”

“它来自狄瓦族。”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他们回头——calvin的手已经摸向了屁股上的枪,而Adam则把螺丝刀像刀一样抓起。

那个生物站着比他们都高;狭长瘦削,穿着闪亮银袍。它的兜帽被扯到盖住脸部遮挡住面容。不过Adam还是能认出它的一块皮肤:苍白,有淡淡的宝绿光泽。粗糙带鳞的质地。

calvin把手枪对准它胸口了一会儿,然后慢慢放了下来。“一位图书管理员。”

Adam也放下螺丝刀。“我们在找档案员the Archivist。”

“她已不在此,”图书管理员告诉他们。

“她在哪里?”calvin皱起眉头。“以及为什么狄瓦技术会跑到基金会的服务器里?”

“还有,狄瓦他妈的是啥?”Adam添了一句。

“她打破了和巨蛇的契约,染指了禁忌的知识。她把自己写入了她不属于的故事。至于她身处何处,如果你们找她,”图书管理员说,“我会带你们去找她:在下面。”

然后他们开始下楼。长长的阶梯通向无尽书架的位面,满是恐怖奇诡作品的画廊,叮当乐声四处飘扬的狭窄走廊。他们经过的每一道门都是知识的世界,而他们还在往下。Adam发现这里的时间流动很奇怪;他说不清前进了多久,或者在这里停留了多久。当他想着往上看,他发现已经看不到图书馆的顶了,然而他们还在往下。

好似过了一生后,楼梯到了尽头。他们的脚步再次踏上石头,身后的阶梯消失在阴影中。这里黑暗万分浓稠;即便是图书管理员的火炬也好像黯淡了些,放出的光更少了。他们在这片黑暗空间中行走了一阵,穿过一座巨大洞窟,一排排庞然石柱向上伸入了头顶的黑暗中。

“这里是图书馆的基底,”他们听到图书管理员如是说道,这是数十年来他们听到的第一个词。“这些支柱早在时间之前的永恒便被巨蛇自己所遗忘。一切知识栖于它们之上。”

Adam咳了一声。“这是一条蛇建的?”

图书管理员奇怪的看着他。“巨蛇在你们的世界被叫做巨蛇,因为它在这些大厅之外便是如此现形。在此,还有这之下的黑暗无尽中,巨蛇还有许多形态。”

“黑暗无尽?那是啥?”

“你们将巨蛇如此称呼乃是因为你们如此感知了它,但这并非它所是。巨蛇是现实普世侧面之一的化身:信息。‘理念存在’这种理念,或者一切事物均有其固有的真相。”它顿了顿。“在此之下是生与死之外的空虚,无物。巨蛇沉默的弟兄是那寂静湮没的主。落入那里的一切都将不复存在。”

图书管理员停下来转身看向他们。“这片基底是一道边境,隔开所是与所非。在这些门后,”它伸出一只手,在他们可以认出面前黑暗中有两道巨大的青铜门。“是一切知识的源头,巨蛇建起图书馆基底之中心。在这房内有不得触动的三册书卷。它们是我们宇宙,以至是所有宇宙的基础。你们看到它们后自然会认出。”

calvin点点头。“我们进去前,我要进行一项取回。”

图书管理员慢慢点头,向它的袍里拉去。一根遍布符文的金属短管从袍中出现。“当你数年前将此物带给我们,我们还不确定你是否会回来取回。但你与那时的你已大不一样,我想。”图书管理员小心地看着这根圆柱体。“少有东西存在而图书馆对其一无所知。这容器内的便是此等异常之一。愿它为你们带来好运。”

Adam接过管子握在手中。他抬头正欲言,然而图书管理员已经不见了。火炬还挂在她1刚刚在的地方。门就在他们面前立着。

“好了”,calvin拿出他的枪检查了下弹夹,“我们走。”

他们推门进去。一越过门槛,Adam感到了和第一次迈入密径时一样的恶心冲击。一瞬间后这种感觉过去了,他张开眼。

他们正站在一座遍布青草的起伏山丘上。头上是点缀着白云的蓝天。他们下方有一条山谷,山谷之中心有两棵树。一棵树下有个叉腿而坐的女人,身着简朴白裙。她的脚边放着两本书。第三本在她手中,她一边看着书,一边安静地嚼着一块红色的果实。

女人在他们走进时没有理会他们。她有着棕发,戴着眼镜。Adam猜着她大概是三十多。走近过后他还能看到她发根上的灰点。她手中的书包着皮革和金饰,看起来挺古老。封面上写着细小的金字,Adam和calvin都认不出来。他们走近过去,calvin对她开口了。

“你是档案员吗?”他说。

女人点点头。

calvin点头回敬。他拔出枪对准女人的脑门,开了三枪。档案员全无退缩之意。当回响消失于周边的空间中,她才慢慢抬起头看向他。她的脸上没有弹孔。

“你读书么,calvin?”她说。

calvin把弹夹从枪里拉出塞回口袋,又从腰带上的夹子上抽出了一个。“不,”他回答。“最近我没什么时间读。”他举起枪对准档案员。“所以这是什么,某种虚化吗?我是不是要用神圣子弹来完事,要银的?”他又来了三枪。档案员没有移开视线。

“我读书,”她说着合上了手里的书,放在吃了一半的果实边。“其实,我经常读书。我是个作家,你看到了,作家要完善写作技艺的唯一办法,就是读书。”

她把头靠在树上,这次直直地看着他的脸。“你知道能从读书里学到多少吗?我知道。是很多。其实,你可以从读书里学到这么多东西,基本上也没理由去做别的事啦。你可以在书里过上百亿次人生。你可以学到能学的一切,都在书里。比如,你知道图书馆有本书教读者怎样让子弹穿身而过如同不存在吗?我就知道。我读过那本书。我读过所有的书。”

她闭上眼,开始对着身边的厚书敲起手指。“当我听说你杀了可怜的Felix,我要承认,我害怕。死亡的概念对我们如此异质,我要为它担心的时日已经过去好久了。我的使命在面对死亡时会变得困难许多。我是个作家,你看到了,而我必须记录一切发生在基金会里的事,还有地球上的事。如果我死了就没法做这两件事。”

“我到这里是想着也许能从哪本书里学到不朽的奥秘。结果,我并不需要读书,一开始就不用。感觉到这边的时间不一样了吗?这是巨蛇的赐礼;当你在图书馆里,你有全部的时间去学习你需要学习的一切。”

她微笑起来。“我来这有些时候了。”

calvin叹了口气。“所以你就一直读书直到你发现如何不朽为止?”

她的眼睛睁大起来。“哦不,当然不是的。我已经知道了。其实,我已经完成了。”

她指了指身后的树。“这些树啊是特别的。这一棵是善恶知识之树。那一棵,是生命树。知识树赋予知识,生命树赋予生命。但巨蛇是狡猾的。巨蛇造出了树,又诅咒了它们。只能吃了一棵树的果才能吃另一棵的果。这就产生悖论了不是么?如果你不吃了第一棵的果实就不能吃另一棵,你就需要先吃另一棵的果才行,那你要怎么才能吃的到呢?”

她伸开腿站起身。“我在这边已经很长时间。我知道某处就有答案,某种我错过的秘密。当我发现根本没有秘密,我已经读完了图书馆里的所有书。这里所有的知识都已被我掌握。”

她懒散地指向知识树。“我之前还奇怪为何这棵树不结果。因为图书馆就是果。我已将它吃下。”

她活动了下脖子,转了转肩膀。“我知道巨蛇迟早会来。巨蛇知道我尚未吃掉的果实只剩这三个:生与死之书,已然之书,还有将来之书。我想它会很想要我不去读这些。”她的背拱了起来,脊柱一路啪啪作响。“这都无所谓了。巨蛇是图书馆的守护者。巨蛇知道图书馆中的一切。我知道图书馆中的一切。我就是巨蛇。”

他们惊恐地看着档案员的皮肤开始往外爆开,从脊柱开始蔓延到后背。她的眼从眼窝里爆出,鲜血如海绵出水渗出她的身体。她的嘴张大如同在尖嚎,但出现的却是一条分叉的长舌,接着是长牙的巨口。湿润厚重的一道撕裂中,她的身体沿中心四分五裂,一条巨大的盘旋巨蛇原地钻出。它的眼是黑色的切口,翠绿的背脊上闪烁着青草的天光。在它的头顶悬浮着银色的尖冠,纹着黑色的衔尾之蛇。

巨蛇盘卷起来面对他们,嘴角略略扬成可怕一笑。它眼一眨,一瞬间好像让他们看到了档案员的碧眼。

“有一件事在烦着我,”它说着向上抬起全身而立,“那就是你手中管子里的内容,Adam Ivanov。何等古怪之物,竟不为知识之创者所知。我必得亲自探明。”

巨蛇大开蛇口,长牙闪着光冲向Adam。这位年轻人一瞬之间闪身,巨蛇转过身再次向他冲来,差点碰到脚时又被他一个打滚躲了开。Adam听到了熟悉的枪响,看到calvin对着蛇的脑后开枪。蛇转过身,眼睛又黑了,尾巴垂下来,几乎将calvin压扁。

“我觉得开枪打她脸的时机已经过了!”Adam对装弹的calvin说道。Adam跌撞着站起来拿出了自己的家伙,对着怪物的身体徒劳无用地开了几枪。这时候他发现周围平静的山谷已开始支离破碎。地上开始出现巨大的裂缝,有几处地方已经完全掉落。在漏出的洞里,Adam只能看到黑暗往他们脚下无限延伸。在他们头上,天空开始失去蓝色,变成宏伟的灰影。世上唯一的色彩就是巨蛇脊背的宝绿,还有它闪烁的银冠。

calvin又开了枪,然后再开了一枪。巨蛇向他扑来,他灵巧地一步避开。他抓住王冠的边沿,王冠像大钟般嗡鸣,让周围的空气随之振动。他停下来稳住脚,巨蛇的尾巴一回身向他砸来,他在灰色的草地上滑走。Adam开枪,子弹都从巨蛇的背上弹飞了。

巨蛇转过来朝着他,舌头从和他人一般高的长牙间喷出。Adam站立不动,他的身体被定住了,枪掉在地上。巨蛇开始在他面前盘旋,好像就要进攻,而他可以感觉到身体的动物性冲动,要跑,要逃,要做一切事保护自己。但他什么都没做。

然后他听到了clvin的大喊。

“Adam!管子!打开那个管!”

他的惊讶只一瞬间炸开。迅捷的一拉,全心的一喊,Adam拿掉了容器的盖子,对着地面把它打开。他感觉管上突然有一股重量,一个长、厚、重的物件从里面滑了出来。

那是个黑色的光滑木柄,遍布标记和入木三分的符文。柄头是厚金属带,最前是凶狠威猛的矛尖。Adam快速扫上一眼,可以看到矛上有文字“——是不信者,对抗那些神性不动摇——”,而后他必须再次躲开朝他袭来的巨蛇。他把长矛拖在身后,惊慌地对着calvin大喊。

“嘿,我不知道这是啥,但我觉得帮不上忙的!”他说道,“我都不能——操!我都抬不起来!”

一句话之间,他丢在地上的管盖已经开始旋转抖动。几个内锁开始展开,更多的罐子开始无中生有地钻出。Adam还在躲开进攻的巨蛇时,他身后的罐子开始变形,叠成一个巨大的金属架。calvin先发现了,大喊出声吸引Adam的注意。

“那边,看!”他指着支架给手枪装起弹。“是个叉枪!放上叉枪去!”

Adam的不信任差点要了他的命,巨蛇斜到一边向他冲来,把他撞倒在地。巨蛇向他咬下,但长牙只插到了泥土里,Adam拖着长矛穿过草地。他一次一次地听到calvin的武器咔咔的响,但一直埋着头奋力在崩塌的地面间前行。一摸到叉枪,那团齿轮、滑轮和钢材,他举起长矛摆上支架,把它往后拉动。长矛就位、叉枪装弹,他转身向巨蛇,却在恐慌中愣住了。

巨蛇已经把calvin用尾巴紧紧缠住,他正凶险万分地悬在开裂的地面上。巨蛇对Adam嘶嘶微笑,稍微有点吓到calvin。

“好了,好了,”巨蛇说道,“不要这么着急。你不会觉得我预见不到下一步的展开,对吧?我已学到了这里可学的一切,Adam。我看过的能让你的心变为冰霜。我听过的恐怖故事恐怖到这想法都能瞬间杀了你。”它的眼稍微聚焦了点。“我要承认,你在这武器里施的魔法确实巧妙。我以前没法看到,但现在我看到了…好了,你知道这无所谓了,对吧?”

“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Adam咆哮着把长矛对准巨蛇的脸。“用不了一秒。”

“就算你曾经能,”巨蛇说着,它的声音如丝绒如毒烟,“现在也不能了,为何想要这样呢?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试图达成什么?”

“杀掉基金会十三监督者,”Adam咬着牙挤出话,手指在扳机上颤抖。

“为何?”

“你们歪曲宇宙来配合你们的渺小欲望,”Adam呸了一口。“你们愚弄了自然秩序。你们的影响就是癌症。”

巨蛇好像叹了口气。“妄想症。即便有了世上所有知识,我还是不能理解你们。”猛的一拉,它压碎了calvin,把他扔进了虚空中。

Adam一动不动站立着,他的手紧握武器的把手。巨蛇开始向他靠近。

“你以为你是第一个梦想消灭邪恶恐怖Scp基金会的人?现实一点吧,Adam。我已活过一千遍又梦过一千遍。我看到世界一次又一次颠覆,忠实记录一切。你以为有什么事你能做而我无法预视?你以为有什么能阻隔我和我的职责?”它用尾巴扫过叉枪。“把这傻玩意儿丢掉吧,我已吃下生命树之果。我不会死,更别说我已——”

- 咔 -

迅疾之间,长矛咆哮着穿透空气冲向巨蛇,已经近到无法及时避开。长矛在一声恶心的嘎吱中埋进了巨蛇的头颅,怪兽开始翻滚惨叫。烟气在它翻滚时从头上的伤口钻出。而Adam还得躺下身,免得被巨蛇的扫尾粉碎,叉枪已经被拍平了。

他周围的世界开始振动,一开始很慢,接着是建筑开始猛摇,直到连空气也开始抖动。天空变黑了,光带开始从缝间倾泻而下。他身下的地面起伏狂搅,终于掉落而去。Adam被拖入黑暗前看到的最后一幕,是巨蛇在陨落天空中的轮廓,闪耀的银色长矛从它的脸上威武刺出,好像一头蛇形的独角兽。

Adam醒了过来,感觉头枕着冷冷的草地。他的脖子挺痒,四肢强烈反对着他动弹一下坐起身的尝试。他按了按太阳穴,试图集中注意:他掉下去多久了?——但接着旁边传来一声嘶哑的咳嗽,他猛地睁开眼几步外躺着的就是calvin,衣服上遍布汗水鲜血,看起来被好好修理了一番,但还能穿。Adam向他走去,calvin转过头看向年轻人笑了起来。

“嘿,”他说着从流血的牙间笑了出来。“我们还没死。”

Adam也笑了。花了一会儿时间侦查周围,他发现自己还是在之前的草地山丘上,但天空又是蓝色的了,草地也变回了绿色。他的眼睛跟着血迹看向山顶的两棵树之一,穿着朴素裙子的女人被一根巨矛透了脑袋,正钉在一棵树上。她的脸面目全非,她的白裙已被自己的鲜血沾染。

一个身影站在她一旁。它身形高而痩,像是图书管理员但要更单薄些。它也穿着盖住脸的长袍,遮住了面容,但这件长袍是远更有生机的绿色。身影略弯了下腰,从他的占位中Adam发现它并不是在看那个被矛刺穿的女人,而是那根矛。

Adam帮着calvin站起,两人一起慢慢走着,小心向丘上的身影走去。他们走近之后才猛然发现还有另一个身影,他们没法清楚分辨,正站在绿袍者身后。不管那个身影是什么,他们一看就发疼,也免去了他们本就想回避的几眼。等他们走上山丘,那个身影转身看向他们。他们看不到它的脸,但却总觉得有哪里怪熟悉的。

“啊,你们醒了,”身影用柔软顺滑的声音说道。“我还担心有最坏的结果。这座图书馆藏有无数真理。但少有提及跨越是与非间的位面。其实,如果我没弄错这是第一次有人穿过这道边界后归来。这可绝对不算是壮举。”

绿衣身影对着身后的黑色身影示意。“你们走运,力量好像决定这不是你们滑脱纽带之时。反正现在还不是。”它用戴着手套的长手指敲了敲它的脑袋。“是的,非常少见。”

calvin咳嗽下找回声音。“你谁?”

绿袍好像没听到他。“你们有的这个东西,是个奇物。”它伸出手放在了嵌进树的长矛上。“它有些奇怪之处。图书馆决定替你保管它,但图书馆却不知道它是何物。这真的非常少见。”

身影停了一顿。“知道它是什么吗?”

他们摇摇头。身影点点头。“这个唤作不信者之矛。这是件古老的武器,也许甚至老过图书馆。传说是在第一个思考者决定拒斥全能时铸造。为对抗不可逾越的力量。它确实非常非常奇异。”身影发出一道可能是笑声的噪音。“其实,我都看不到它。太奇特了。”

身影看向calvin。“你怎么弄到的——有人给了你,对吗?”

calvin点头。

身影直起身。“那这可就太特别了。”

身影伸出手,灵巧地把长矛从树上拔下,又用另一只手把监督者破碎的尸首顺了下来。它把矛头对着自己的脸,仔细研究起来。“非常,非常奇异。我感觉这东西完全不关心我。”

身影伸出手拿起地上的金属罐,长矛很快被整根塞进其中,无视两者悬殊的长短消失不见。身影转过来把罐子交给Adam,Adam伸手接过。

“你们知道,”身影说,这回看的是脚下躺在血泊里的女人。“我认识她有段时间。当她第一次进到大厅,她和你们没多大差别。但是,她的意图——可能曾经是纯粹的,让她落到这个地步。你们的坚信确实可以缔造卓越,能生出无尽的奇迹与恐惧。”

它再一次看向两人,calvin发现他被注视着。“我想知道你们的信念会指引你们向何处?”

一阵炫目闪光和炙热,下一瞬他们又站在了森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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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志条目:十号监督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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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步骤001\/09

o5-9 - 局外人

成年毛利人血统女性。貌为接近四十岁。唯一确信是从基金会外招募的议会现成员。虽然略有矛盾,但总体与一名知名地理学家donna whetu taylor有重大相似,此人曾被披露有严重学术不端丑闻,导致她在专业领域身败名裂,还卷入了好几笔欺诈和挪用公款的官司中,之后于1985年自尽。

因她的科学背景,o5-9可能是议会里最关注科研的头脑。她无时无刻都同时进行着多个重大计划,其中许多已经产出了对基金会有重大用途的技术,诸如康德计数器。

作为议会内相对神秘的一员,局外人很少现身在监督者指挥部外。需注意,她加入议会一事让很多其他成员不满,将她看做没用的短视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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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未生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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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

— - —

Aaron Seigel坐在索马里一间繁忙仓库的后屋里。透过窗帘缝他能看到有人在进进出出;他们新分裂者的第一口呼吸。他觉得这个名字实在是愚蠢(大部分人都这么想)但愚蠢是等式的一部分。让他们认为你没有能力。让他们以为这不是一场运动。他们脚步虽小,却越发坚定。他们已经进攻了基金会在非洲的三座仓库,还有另外一个团队在为第三波做准备。让他们以为这不是一场运动。

但Aaron Seigel坐的并不安宁。前一周,他听到说意大利一座新设施已经开始了工作。门上没有标牌说这是基金会站点,但所有迹象都在那。同一时间,有人看到三艘无名船只在他们的索马里总部边巡逻。特遣队在美国出动的报告。南极洲上的漆黑飞机。

他坐的并不安宁,因为这些都不是垂死组织还未咽下的最后一息。Frederick williams死了,由神的手指亲自歼灭。o5研究团队的大部分人,基金会雏形的领导层们,要么死在了接踵而至的混乱中,要么随Aaron和Arians一并叛逃。其他很多人也离开岗位加入了他们,为的是许许多多的意识形态理由。混沌分裂者。然而即便是身处最大的失败中,基金会也还在继续着。他们的运作似乎毫发无损。

于是Aaron Seigel坐得并不安宁。

他桌上的电话叫出尖锐的提醒。Aaron走过去应答。他犹豫了下;电话似乎只会给他带来坏消息。也许又一艘船失踪了。基金会站点又增强了安保。更多的站点正在建设。他们牺牲的一切,他所放弃的一切,若基金会和它的行动根本没有受阻,就全都白费了。失败的恐惧,对清算罪行的恐惧,让他的手停了一下。

但Aaron Seigel还是接了电话。

“你能听到黑狼在月嚎叫吗?”是Arians在说话,劣质信号中他粗犷的男高音依稀可闻。

“Vincent,”Aaron舒了一口气。朋友的声音是受欢迎的缓刑,无论口气如何不雅。“你还好吗?”

“我给你说了一千遍,”Arians在听筒里吼道,“完成该状态。这是安保措施。我们不能被渗透,特别是现在。”

Aaron的心略略放下。“什么新消息?”

Arians停了一下。“他们在前往南美。破碎之神狂热者在那里进行什么活动。基金会在集体出动。”

“有多少?”Aaron问道。

“两百,也许三百人,”Arians说,“还不包括其他从本区域站点转移过来的人员。这是一次全面扩张,Aaron。”

Aaron沉进了椅子里。电话听筒在他手里如有千斤,他听到远方有笑声一波波向他席卷而来。这怎么可能发生?他们应该已经一蹶不振了才对。

“Aaron?”Arians的声音让他一惊,把他带回到现实。

“是,是,抱歉,我就是…Vince,这怎么发生的?我们做错什么了吗?”

Arians沉默了一会儿。“也许Sophia要比我们预计的更有资源。你看,Aaron,”他深呼吸了一口。“我知道的只有别人告诉我们的,而别人告诉我们的是基金会在向墨西哥移动。我们需要到那里去,打断他们的补给线。”

Aaron对着自己慢慢点点头。“是…是的,你是对的。当然。我们要尽快安排我们的特工转移到该地区。Vince,”他迟疑地说着。

“是?”

“我…我觉得我要和你一起去。我要去圣马可。”

“你…为何?”

Aaron的眼睛垂下盯着桌子。在桌子上系着红绳的,是一小卷文件。“我想看他们。我就是需要再看他们一眼。”

“他们不在那。我们已经让我们在那边的特工确认过-”

“我只…只是幽默自己,Vince。我会让Felix顶替,我们离开时可以由他处理。我不会走上超过两周。”

Aaron听得到Arians的不满跨过整个大陆传来。“好。但你要和我和我的支队待一起,以及La paz发生的情况你不能靠太近。”

Aaron同意了,接着挂掉了电话。

— - —

这夜,Aaron Seigel梦到了许多梦。

他和Frederick williams并排站着,他们打开了门上标着“Site-17”的建筑之门。他看得到Arians在他身边喜气洋洋。

他收到报告说有尊奇怪的雕塑在南美的古代遗址被发现。他到场时装它的卡车刚刚驶过大门。模糊中他看到了红和绿的颜料。

他和Sophia Light在williams主持的讲座上说了话,她已经在称呼自己是拿撒勒人Sophia。她自信飞扬,当她触到他的手臂,他感觉自己纤毛尽竖。这夜,他们像动物一样互肏。他问起她手腕和身上伤疤的事。她没有回答。

他和Frederick williams还有其余omega-5研究团队一起站着。他们走过一杯水,每人都喝了一口。Arians笑了。Aaron说,我敢说你如果每天喝这东西就能永远活下去。他发现Sophia装了一瓶水到背包里。第二天早上他起床时,几十年来第一次哪儿都不痛。

他站在黑暗的房间里。二十步之外是Frederick williams僵硬专注的面容,被他面前一道薄薄的紫色光条照亮。他用手指拉动光条。每次他碰到光条,窗外天上的月亮便会消失一瞬间。Aaron Seigel对他喊,但他没有移开视线。他的眼是漆黑的。

他在流血。他蹒跚靠在墙上,手紧抓着身侧。他看向身后,有一个男人死在地上,他的手紧握着一把沾血、破碎的金剑。在远处,一部电话在响着。他乘电梯下降。好像要到永远。电话在响着。

——

现在

— - —

和煦细雨在庄园屋顶打出气氛轻柔的水坑与节拍。空荡荡的长廊里回响着安静的雷声。庄园一侧,自烧灼倒塌的一片混乱后已过去许久,现在裸露在自然之中,家具被劫匪或曝晒弄成一片狼藉。门边站在一个肤色略黑的女人,一头黑发垂在她背后。她对着废墟看着,一动不动。

她的手划过一副相框,散碎在早已烧焦的长桌上。玻璃已经起泡裂开,木框也被烟气熏黑,但相片上的笑脸仍然幸福洋溢。她擦去灰尘,捡开不规整的碎玻璃,把相片抽了出来。泪与沾湿皮肤的雨水混在了一起。

“我知道你们在那,”她安静地说道,但没有对着某个特定的人。“你们可以过来了。”

calvin从她身后的影子里现身,Anthony则从另一角出现。她没有转身看他们一眼。

“我大概不是你们要找的人,嗯?”她一边说,一边用袖背擦了擦脸颊。

“不,你不是。”calvin说道。

她点了点头。“不管是谁占着我的,”她上上下下地指了指自己,“位置,在它传给我之前,那位人都顶撞了多数意见。”她转过身来,手里的照片被她按在胸口。“所以我成了九号监督者。”

“你是谁?”Anthony说道。

她笑了。“曾经,我的名字是donna taylor。我曾是-”她抽了抽鼻子,“-抱歉,我曾是位地理学家。我接替了,呃…好吧,我也不知道是谁,老实说。但不用说基金会提议给当时的我无比需要的东西,我根本没有概念。”她看向照片。“真是巧,你们不这么想?”

他们没回答。

她继续说道:“我似乎没注意。我很高兴有工作,而他们告诉我的…超出了我最狂野的梦境。我还没意识到…无所谓了。抱歉,过去几周我想这些想了很多。我知道我的时辰不用多久就会来了。”

“你知道我为何在此。”calvin说道。这不是一个问题。

她再次点点头,擦去眼上的泪水。“是的,我…我知道。我明白。我想。我不赞同你,你要知道,但我想我会从与你不同的视角看待。”她扫视了下calvin身后。“我以为你们还有更多人的。”

“他们在跟随一个指示,”Anthony说着慢慢拔出枪。“在找寻八号。”

她略微畏缩了下。“他们不会遇到太多麻烦。”

他点头。

她看着calvin手里的枪。“你不需要这么做的。我不——我不想这么了结。”她把手伸进口袋里,手腕一抖拿出一把折叠刀。她把刀举在自己面前,眼睛死盯着刀刃。

“你知道,曾经我还以为给什么高尚目标服务能让人永垂不朽,”她说,“我还以为——也许把生命奉献给高于自己的什么,就能死的更有意义。”她笑着,泪水在脸上肆意流下。“但你怎么下场其实全无所谓。任何死亡都可以毫无意义。任何生命都可以被白白浪费。”

突然间她的眼神定在了calvin这里,他感到身体里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强烈奔流。他手里的枪颤抖着,手臂上汗毛倒竖。在他的心眼中,他看到周围的庄园在重建,大厅被华美填满,房间中尽是笑声。他看到一位父亲和女儿在屋后的湖边钓鱼,两个男孩在一旁为一个玩具打闹着。他看到了圣诞节,幸福的面容,还有学习无数教科书的长夜。他看到了donna taylor和她挚爱的父母,在她拿到博士学位后对着一位摄像师微笑。然后他看到了大火,听到了惨叫,然后他看到她又一次站在面前。

他发现她老了些。她的姿态歪了些,头发更稀疏了。在她的每一口呼吸中,他都能看到岁月的重担。但她眼里的强烈让周围的空气开始焦灼。他看到未生的生命发出最后一道绝望的号哭。他感到愤怒和厌恨在内心竖起,多到他也许要窒息在此-他被狂放无羁的情绪彻底压倒了。他视线一花东跌西抓,胸口的疼痛在扯开皮肤、崩开血管。他的心脏在拉扯中呻吟,直至也一并着火爆开,他被烈焰所包裹。

然后她又一次站在了他面前,眼睛黑着。calvin看向她,为自己竟毫发无损舒坦地颤抖起来。Anthony正在房间那边,面色难看。calvin抬头,监督者已经瘫在了一张烧焦的椅子上,鲜红的长流从她的手腕上一路直下。她虚弱地笑着,呼吸已经粗重而急促。

他塞好枪慢慢靠近,小心避开地上沾血的刀刃。她对着靠近的calvin抬起苍白的手臂,将手里的照片递给他。他接了过来,她终于放松了。

“为什么?”calvin问道。

她耸耸肩。“无所谓了。”她咳嗽着,血从她的血管里涌出。她的眼睛已经一片模糊,挣扎着要聚焦,与他对上眼。“你怕死么?”

他顿了顿。“不。”

她对他笑了出来,眼睛随意识飘走慢慢合上。她把一只手放到他的脸上,血滴沿他的脸滑落。

“你撒谎,”她说道,然后她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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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志条目:九号监督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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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步骤00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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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5-8 - 小辈

白人男性,年龄未知。可能为前美国企业家Leeman hoadley男爵,此人被认为在其公司b.G. hoadley集团(后被Kervier国际收购)下属一辆列车出轨、导致车上所有近乎人员身亡的事故中亡故。

根据多份线报,o5-8一开始在早期议会内具有相当掌控力,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通过兄弟Garrison hoadley获得的巨额金融资产。在其兄死亡、公司出售后,他的权威大幅缩减,最终因议会实际领导者偏向于o5-7而遭到罢黜。

目前他还是持有议会投票权,但他的影响力基本不存在。据称开始沉迷于用异常技术及器物改造自己的身体和灵魂。偏执狂。偏执于认定其他议会成员要弄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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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堡中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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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

— - —

电话在响。

Aaron Siegel站在一座教堂外。它的墙壁腐朽坍塌,勉强支撑着上面高耸而遍布弹孔的屋顶。一扇门靠着仅存的铰链挂住,随风轻轻摆动。窗户的玻璃和窗框早已被拔去,随穿框而过的风哼出诡异的小曲。整座建筑都在嘎吱呻吟着。

电话在响。

Aaron看向身后。他看到Arians站在他们的车旁,看着他。在尘土迷朦和落日间,他看着就像个海市蜃楼。他离得太远,Aaron都认不出他的面容。他只能看到朋友的外套在风里飘扬,还有脸上的墨镜。

电话在响。

Aaron远远看去,看到了火焰。他听到金属与金属间的呻吟与刮擦,看到烟雾从山间升起。时不时他还会听到刺耳雷霆般的爆炸声撕裂荒野,看到光芒在地平线上闪烁。他看到,就一瞬间,一座发条巨山,被地狱之焰照耀。一颗黑星低垂天空。

电话在响。

Aaron听到了声音。九道声音,从地下向他呼喊。他们知道了。他们知道他带着扳机,他们渴求着释放。他们对着他哭喊,向他乞求折虐的欣悦。他们听不到彼此,但他们听得到他。每一个脚步都将他们的小身躯送到他们的混凝土陵中翻扯,他们折断的手臂向外伸出,抓向他们看不到的一位神明。“回来,”他们说。“让我们再次完整。”

电话在响。

Aaron走向教堂,但步态不稳,步伐不齐。在教堂之内,他会找到真相。天空在恶神的光中被烧得透亮。恐惧渗入土壤,裹挟细小烂碎的手指将他的鞋团团围住。他拖出脚,向着教堂挣扎前行。太阳沉入山间,他看到红右手悬在高天之上。风把教堂的门吹开,在坍塌的大厅里,他听到了一个男人的笑声。

教堂里,有部电话在响着。

现在

— - —

“就这了?”olivia说。

calvin翻找着日志。地点是对的,照他所见是,但他们来到的这座冒烟废墟并非文中所写的要塞。他用手挡住刺眼的阳光,想要认出些作者写下的特征,但不能。整个看去,那就是团认不出的东西。

“对,”calvin慢慢的说。“就这了。”

Adam瞅了瞅飘来飘去的烟雾。“你觉得是有别人抢了先?”

Anthony嘀咕说。“不太像。我想象不到监督者会把合约已破的事公之于众。”

“那,是我们的人?”年轻人问道。

calvin摇了摇头。“德尔塔非常专门化。除了我们没有人。”

“那就得了,各位,”olivia说着开始下山。“让我们去看一眼。”

四人跟着小路来到一间门房,坐落于山上被毁要塞外有半里地。除了飘烟和残骸飞在风中,整个建筑里全无动静。大门大打开着,他们走了进去。门房里没人。

“有点太凑巧,不觉得么?”Adam说,他们在车道上沿路走着,他则打量着这栋建筑。“邪恶组织的老大在山里有座邪恶要塞?”

Anthony大笑一声。“那你肯定是没见过hoadley男爵。”

“hoadley男爵?”olivia问道。

“o5-8,”Anthony回答,“他修这座建筑不是想威慑别人。他修要塞是因为他是个懦夫。”

“你还认识他?”Adam问道。

Anthony迟疑了一会儿。“认识他,肯定的。我从来没见过他。但人总有声名在外,不管你是在哪个圈里混。”

他们继续前进,但olivia开始细细研究起了Anthony。

— - —

山间要塞的外部损坏比起其内部的毁灭盛宴来说只是开胃菜。楼梯破碎不可通行,地板开裂呻吟,好些地方已经完全变成了灰烬。长长的钢筋从过热垂脱的天花板上叉出,整个房产都被火焰和血肉挤满。每过一阵他们就会经过某人的尸体,可能是这位监督者的私人保镖,他们的身躯烧焦、面目全非。很多堆靠在一间上锁的门内。还有更多平躺在地上,逃开建筑后方的什么东西。

他们尽可能下楼,直到来到一座似乎已经没了墙的大房间。上面的房顶已经坍塌,烟气还在飘向夜空中。这间房里也有些保镖在,但大多都叠印在了墙上,只在热力不及处留下一个人影。他们穿过房间,小心地避开尸体,靠近那个好像是毁灭爆发的原点。

那是个男人的尸体,他的身躯绽开着,皮肤已经发黑。有什么钝性且金属的东西插在他暴露在外的脊柱上,靠近后他们还能听到齿轮旋转着呼呼作响。他的胸口上长出一团巨大的焦肉,盖住了脊柱,向着天花板所有方向延伸开去。一大堆烧糊的肉烂在房间四周。Anthony蹲下来研究这团人形物。

“对,”他说道。“这肯定就是监督者了。”

“那这他妈是出了什么事?”Adam不敢相信地说。

“如果非要我猜,”Anthony说着向后站起身。“我觉得是walter一直在享受某种…改造的好处,或者魔法,或者…某些非自然的东西,因为他死不了而一直被压制着。”他环视房间。“从火烧过的范围判断,我猜几周前他突然发现自己也会死了,然后他的改造就开始彼此不合了。”他用脚顶了顶旋转的齿轮机器,让它转的稍微快了点。“对,肯定是彼此不合。”

olivia瞅了一眼尸体。“那就这样了?又干掉一个?”

calvin打探现场后点了点头。“这里的所有东西看来差不多都已自我收容,我想…对,我是说,我想我们在这算完事了。”他看了看表。“现在太晚了。我们去找个地方睡一觉,早上再走。”

“于是我们现在是在沙滩边,而我们的撤离是在五分钟路以外,”calvin大喊道,他指着一架旋转的直升机,声音被盖了下去。“山另一侧有维和部队,还有狂乱的秘教徒在朝沙滩冲刺。有艘基金会驱逐舰在海滩三里外停泊,你们勉强看得到,但我们知道它随时可以开一发电磁炮,把我们轰成沙滩上的红沫子。”

Adam兴奋到头昏眼花摇摇晃晃。“所以我们要做什么?”

calvin又做了一个大手势。“你觉得呢?掏出我的步枪干他们,一个不留!烈火热铅狂怒交加,直到清空海滩,救援抵达。”

年轻人的眼睛几乎亮的可以照亮黑暗的房间。“去你妈的哥,怎么之前都不告诉我?”

“因为这都是在瞎扯。”olivia说着走进屋放下从厨房搜来的食物。“你们亲爱的领导没说的是,他在我们到沙滩之前就把枪丢了。三个镇子外,我们在主道行驶的时候有当地小孩朝他丢石头。与其来次兰博式火并,”她微笑地看着calvin在房间转悠。“不如我来诱惑一头大海龟,然后我们躲在它下面等维和部队离开,秘教信徒也无聊了为止。然后我们游泳去沙洲找在渔船上等候的会合队。”她又用手指头戳了戳calvin。“以及我不会把那个亲爱的黑影说成是基金会驱逐舰,那就是一艘巡逻船。”

“你知道,”他怒目着说,“有句话叫历史由胜利者书写。”

“我知道,”她笑嘻嘻地说着。“我就这样做。”

Adam笑了。“我都没发现你俩认识有这么久。你们在一起工作过一段时间?”

“一段时间!”olivia不满。“你以为我是有多老?”

Adam的吃食立马自己沿喉咙跑了一里地,olivia又一次大笑起来。“对,”她说道,“已经有段时间了。我们第一次见面…啥时候?在布达佩斯?那得是在94年?”

“太久了,”calvin粗着声音说,然后拿起金属瓶喝了口。“从她还在和一群艺术猴子混然后我只有把她从街头拖走开始。”

“打搅下,”她拿起木勺敲了下他的手背。“这些‘艺术猴子’是我入门到此的缘由所在。要不是我会魔法伟大的calvin Lucien不可能对我有兴趣。”

“我现在对你没有任何兴趣,”他说着给自己又招来一记敲。

“等下,魔法?你是巫师吗?”Adam开始带着敬畏说道。“我怎么不知道的?”

“我没习惯对外公开说这事,”olivia搅了搅汤,“不过就是这样。曾经我是‘不可思议的象牙’,有点名气的异常艺术家。我在巴黎和慕尼黑搞了些展出,然后我们组就被基金会的暴徒端了。我们四处分散,而分裂者来吸纳残余。”她又看向calvin。“在布达佩斯。”

他耸耸肩。“我那时候清理了不少的基金会烂摊子。他们过段时间就勾搭在一起了。”

又一记灵敏的敲打回响在他们扎营的废墟,Anthony翻了翻放了一堆书的角落。他哼哼着把书扔到大家面前,用脚推了推。

“好了。做家庭作业。”

olivia怒视。“我们还没吃完晚饭啊。你不觉得我们有时间休息一晚上?我们连着几周没停转了。”

Anthony从书堆上拿了一本坐到大椅子上。“自便。但记住监督者们不会休息一晚上。”

他们各自勉为其难拿起一本书,开始翻阅。匆匆扫过几页纸后,Adam停了下来。

“Anthony,”他说,“你又怎样呢?你在这有段时间了,对吧?”

Anthony哼了一声以作回应。

“具体是有多久了?”Adam发问。

Anthony叹了口气,把书放在椅子旁的桌子上。“我在组织里当老人有明确的益处,目前是。你们只需要知道这些就好。”

Adam有点生气。“拜托,老哥。我们一起工作几个月了,我感觉我还完全不了解你呢。”

calvin咳嗽了声。“他就是生气了,因为他不想告诉你他有多老。”他翻过一页书。“提示下:非常老。”

Anthony盯住她。“在我这年纪,小子,你不会怎么想你做成的事情,更多会想你本该能做成的事。”他咕哝一声。“这个清单可是非常长的。”

“我是说,我们都知道我们加入是为什么,对吧?”Adam咬了一口三明治说。“把我们的生命奉献给更好的世界?牺牲我们的生命为剩余的人类创造未来?”他咽了下去。“听起来还不坏的。”

Anthony看着他的书。“你现在是这么说。你还年轻。目标现在还没离你太远。完成之后,你还回的去。但我,还有其他一些人…这就是全部了。我知道我加入是为什么,赎罪。你觉得我们都这样并没有错。我对此没什么羞耻的。你能从中得到的就是这种苦乐参半的满足。”

calvin用肘顶了顶Adam。“听着小子,别让他给你泼冷水。等我们有他这么大年纪估计也是这幅脾气。但继承工程师的遗志,挺身对抗——”

Anthony哼了一声。“工程师。当然了。”

他们都停了下来看着老人,他慢慢摇了摇头。“随便你们怎么说,但别说成工程师的遗志。”

calvin抬起一根眉毛。“你对为我们的创始人传递火炬有更好的说法?”

Anthony再次放下书闭上眼。“工程师是德尔塔指挥部说给分裂者的谎言,是为把所有人协调起来。‘为他的遗志而做’,他们这么说的。不。为你的亲朋而做。因为这是正确的事而做。但不要为什么愚蠢的概念去做,说什么你在继承某人的遗志。”

“你们在说什么?”olivia说。

Anthony靠回椅子上。“他们会给你说很多工程师的事。有些是真的。他确实几乎从无到有地创立了分裂者。是他定下了很多准则。但他一有机会抓住权力便转身背叛。”

Adam立马站了起来,而calvin盯住了老人。“你到底在说什么?”他喊道,“怎么好像你认识这人一样。”

他顿了顿。“我确实认识他,”Anthony吼了回去。“我在叛逃时跟随了他。我跟着他背负年轻分裂者的重担,也是我在他有了好去处便背叛我们投奔基金会的时候收拾残局—在他们把他封为监督者之时。”

“这不可能,”Adam缓缓说道。“如果你认识工程师,你就得有…上帝,一百多岁了。甚至比这还老。”

Anthony没动。“对。”他说道,声音有点低沉。“比这都还要老。”

calvin嘲讽地大笑。“那这不就有问题了。征途是明明对抗非自然,却又向同一个蜜罐里伸手想要延寿。”

Anthony怒视着他。“我那时还是个孩子。我一无所知。我已经成长了,但这种破事又不会就这么离我而去。”

“谁知道这事?”olivia安静地说。

“没人。”Anthony用手掌揉了揉太阳穴。“没人需要。每次有人生出疑虑,我就会消失一段时间,再披上不同的名字回来。而就算在我离开的时日,我也没走多远-刚好够消去疑虑,同时能让我保护我们的雄心。”

calvin摊开手。“所以让我捋一捋——你期望我们相信,你是个异常延长寿命到超出自然之类的人,你还期望我们相信你比工程师还了解情况?我们拥有的一切都要归于工程师,和他所做的牺牲。我们的整个信条——”

“牺牲?!”Anthony立马脸色通红,站了起来。“你以为他做了牺牲?他让别人为他去牺牲。他什么都没损失,还得到了他要的一切,我们都为此倾倒。我们为此倾倒因为我们是理想主义者,calvin。我们相信我们可以靠一己之力对抗黑暗,我们的行动可以带来改变。工程师拿起这种理想主义,对他有用时就利用,然后把它打了个粉碎!”

Adam想接话,但Anthony不容打断。“我们从无到有建立分裂者,一起,我们分享一切。他把这些知识带回基金会,用它来毁灭我们。几百人遇害!几千人!他知道关于我们的一切,我们的设施,我们的营地,我们的仓库。他知道一切,他毁灭了一切!我们变成了一个笑话!”

他坐回椅子上。“我们在他背叛之后设立了德尔塔,果断变得现实主义。这就是为何分裂者没有什么真正的目标:Summa modus operandi就是唯一的目标,到现在它已不可能实现。这是刻意的。给我们些事做直到时机成熟,或者永远成为他脑后游移不定的怀疑,如果他还在的话。”

他停下来喝了口水。他的表情软了下来。他看起来累了。“德尔塔甚至也不知道。这也无所谓;就算他们知道了,围绕他建立个人崇拜也有好处。他在这会儿就是个象征而已,我们的组织急需一个。”

“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calvin字斟句酌地说,“那为什么不早说?”

Anthony耸耸肩。“为什么要?有可能人们信了我对分裂者失去信念,或者更有可能他们完全不信我,就和你们现在这样。有什么差别?”他顿了顿。“我们的目标还是最重要的。不允许任何偏离目标的事发生。”

“所以我们为何要说这些?”olivia轻柔地说。

Anthony没有马上回答。他用一根手指头按住太阳穴慢慢揉着,闭上一只眼看向远方某处。“我现在给你们说这些,是因为对我来说你们必须要知道。我们能一起走到这一步已经无异于奇迹。”他又顿了顿。“让人至死不知自己到底为何而死是不对的。我们做我们的事,是因为自然秩序需要我们纠正我们的错误,不是因为某个叛徒在七十年前这么说过。”

他拿着书站起走开。“请随意在这里头自寻慰藉。”

— - —

之后,olivia和Adam在烧着的家具旁入眠,而calvin还醒着。他在手里来回摆弄一瓶液体,眼睛盯住它不放。火光在它的表面上舞蹈,火红与焰黄在散落一片闪亮的蓝色间。摸起来挺凉——一直是如此——把它握在手里让他感到平静。他解释不了,但有什么舒服的东西——

“你从哪里搞到的,calvin。”

听起来不是个问题。calvin连忙回头,看到Anthony站在几步之外,只有半张脸被月光照出来。calvin把小瓶放回口袋。

“这不关你的事,”他安静地说。

Anthony哼了一声。“绝对关我的事,因为上次我检查的时候还是一点都不剩。”他从黑暗中走出,在Galvin身旁席地而坐。他拿出短刀切起一根枝条。“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calvin点头。“这是生命泉的泉水。”

Anthony歪起头看着他的枝条。“就是如此。我想你已经用掉一瓶来帮可怜的dr. carter走进久等的坟墓。”calvin点点头。“但你这还有一瓶。这就有点事了,不是么?”

他拿起刀,放下枝条,背靠到椅子上。“当他们用光泉水,正好还剩有十二瓶水。他们每个人都喝过,保证他们能永远年轻,但这额外的十二瓶被分给了他们每个人——以防万一。我上次听说,它们都被喝掉了,但现在你居然有两瓶。我想知道你在和谁打交道?”他顿了下。“你要用它做什么?”

“不做什么,”calvin快速地说,“毁掉它,迟早的。”

Anthony闭上眼。“很好。这瓶里的东西不过是毒药,听我的话。它会抹去你的伤口,恢复你的青春,但你将走向的生命会是浅薄的、空洞的。你会开始失去味觉。天空会开始褪去颜色。”

“所以你还真是喝过这水了,”calvin说着,若有若无的怀疑出卖了他的话语。

Anthony叹了口气。“是的。当我们叛逃,我们从泉里给自己取了几瓶水。不是我们所有人,只是很少人。我是幸运儿之一。”他笑了笑。“幸运啊。不,不幸运。等我发现我都做了什么,我花了几年想要撤销它。我经历过的没能找回我的味觉,或者擦亮我的眼睛,但我再次开始了衰老。很慢。”

calvin又拿出小瓶看了一看。当他看向Anthony,老人也在看着他。“在庄园那,donna taylor说你害怕死亡——你觉得她这话是什么意思?”Anthony问道。

calvin耸耸肩。“我不知道。真不知道。”他顿了顿。“或者——好吧,我不知道。我自己是不怕死的,但当我想起失去别人,那些与我亲密的人或者向我寻求指引的人…会让我感觉不好。”

“当然会,”Anthony微笑着说。“怕死没什么错,calvin。是巨大的未知,与害怕失去别人,曾让伟人落入邪恶。相信我,即便是我也曾屈服于这种恐惧。”他停了一下,看着刀刃边锋。“我们和基金会的不同在于我们接受死亡在自然秩序中的地位——如我们接受自然秩序本身一样。基金会收容这些怪物,研究它们以求找到更大的真理——都是为了监督者的利益。他们宣称说不想让神的力量落入错误之手,于是就握在自己手里。我们则完全否定什么神的力量。它就不该存在,calvin。不像这样。我们的世界不是为忍受它而生的。”

Anthony看向小瓶。“决定权在你。calvin,但如果我是你我会毁了它,再不去想它。因为我不会让你用它,我也不想杀了你。我不会让你犯下和我相同的错误。”

calvin没有抬头看他。“你说你这些年一直来来去去——你用过不同的名字。你是谁?”

Anthony微笑。“对你们,现在,我就是Anthony wright。我曾经是别的人,但所有这些人都在我换新名字时死掉了。叛逃时的我所是的那人几十年前就不在了。”

话音未落,Anthony转身躺在他身边,不一会儿安静的鼾声就从夹克下响起。calvin坚持了一会儿,也陷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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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志条目:八号监督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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