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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乱动,石狮阵放的箭都涂了剧毒。”他吐出一口黑血,而后又继续为她吸出毒血。
怪不得,怪不得会意识涣散呢……冰蝶这才放了心,闭上眼睛,卸下所有防备,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醒来时,已经是在床笫之上。四下无人,冰蝶坐起身,兀自观察屋内陈设。听刚才那个男子说,此地名为裕华地宫,建在地下的宫室,自是昏暗朦胧。屋内的光亮仅来自四壁火盆中的火焰。墙壁被火光映亮的部分,隐约看出绘着些奇怪的类似图腾的图案。这样的宫室,她入宫以来似是从没见过……
“醒了?”一声冰冷的问候打断了她的思绪。冰蝶望向来人,那个方才救她的男子。身形颀长,一袭白衣,虽处于晦暗之中仍可见出其风姿俊朗,翩若谪仙。这样的人该是长的多好看啊……冰蝶满怀期待地望向他的脸,却骤然失望。他上半脸戴着面具,挡去了大部分容貌,只能透过青丝如瀑,依稀猜测他该是如何俊逸出尘。
“你为什么要戴面具啊?”冰蝶忍不住问道。
他端着药走过来,被面具遮住的脸上看不见任何表情:“正常人不是应该先问救命恩人的名字么?”不待冰蝶开口,他就继续道,“不过你也并非正常人。根本不会武便逃过了石狮阵,果真奇女子。”他在她昏迷时试探过了,这个女子不会武,那便应该不是有意擅闯禁地的了。
冰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侠士你是在夸我吗?我叫洛冰蝶,是进宫来选秀的。”
听闻选秀,面具后的眼睛微微一动,但很快又恢复了波澜无惊。“毒已经解了,不过还需调养数日,先把药喝了。”
冰蝶接过药,却死死盯着盛药的杯子,不是她平日里见的瓷盏,而是银质的,整个杯身呈神兽状,上面凹凸不平的花纹似乎也是图腾之类的东西……这个地方,与帝都嘉澜高端奢华上档次的风格似乎格格不入啊……
“这是什么地方啊?为什么这里的东西都那么奇怪?”冰蝶一口气喝完药,擦着嘴角问道。
看着她大口灌下苦涩的药汤然后用袖口擦嘴的模样,面具下的那张脸不经意地动了动:“你还真是奇女子,该问的不问,不该问的倒是问了不少。”
见冰蝶还是眼巴巴地等着他回答她的问题,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在下白烨。”顿了顿,他笑道,“这才是你应该问的问题。”冰蝶微微脸红。
他倒也不再深究:“至于此为何地,你只需要知道这是皇宫禁地,我的职责就是守护这里不让外人闯入便够了。至于这里为何成为禁地,为何奇怪,我不知道,你也无须过问。”
“哦……”冰蝶脸上是大写的失落。
“姑娘若无大碍便回去养伤吧,擅闯禁宫是死罪,今日之事我便权当没发生,也烦请姑娘不要向外人提起。从这里出去,避开竹林和迷迭香园,你就能平安离开此处了。竹林和迷迭香园里有不少比石狮阵更有趣的机关,姑娘若是有兴趣,倒也不妨一试。”
看着他面具下仿佛浮现出的阴森笑容,冰蝶一阵冷汗:“我没有兴趣。谢谢白大侠,那我就先走了。”她跳下床,迅速地穿好鞋,就顺着他指的方向跑了出去,外界的阳光逐渐照亮了前行的道路,她的忽然放慢了步伐,回望了一眼。地宫的门早已关上,可是那个人如云烟如泼墨的长发,似白雪似流云的白衣,却仿佛近在咫尺。
那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白衣胜雪,飘然若仙。
异域的图腾,禁地的守卫者。
或许这一切,就该如幻影飘散吧。如此神秘莫测的一个人,她不该去招惹,更不该去留恋。
“什么?诗词曲赋?”
冰蝶万万没想到,刚回到月涟园,就听到如此噩耗——太后和如今当朝的几位皇妃,要亲自来筛选此次入宫的秀女,三日后于御花园以诗词曲赋选秀。
她是喜爱诗词曲赋的。双亲还在世时,她爱极了文人墨客笔下那些美得不可方物的句子。可是自从发生变故,她沦为乞儿,书香墨香,从此只能在她乞讨路过学堂时,偷偷贪婪地吮吸。仅凭着六岁前对诗词曲赋的那些模糊记忆,她如何斗得过这些富家千金!
碧姝一脸幸灾乐祸,脸上仿佛写着一句话:你死定了,我不会帮你的。
冰蝶登时一个头两个大。只有三天时间了,这新皇选秀,可是有多少秀女连皇上的面都见不着,就得被驱逐出宫,打道回府。可是谁又知道,没被选上的秀女,就宛如被丈夫休掉的妻子,纵使回去,也是颜面无存。更何况是她,一个根本无家可归的人,一旦落选,恐怕不仅仅是像从前那样乞讨了。得知爱女未能选上的嘉域知州洛扶书,却不见爱女归来,追查之下,替嫁一事势必败露,到时候真正的洛冰蝶,她,还有丫鬟碧姝,都会被冠上欺君之罪名,被处以死刑。她的成败,牵扯到三个人的命运啊。
念及此,冰蝶的眸光黯然:“碧姝。”
碧姝爱答不理地应了一句。
“如果有一天,我的身份暴露了,你一定要像你之前说的一样……”
碧姝神色变了变,认真地盯着冰蝶。冰蝶抬眸微微一笑:“像你之前说的一样,是我财迷心窍,利欲熏心,绑架了你家小姐然后自己嫁入皇宫。一切都是因我而起,你要记住了。”
碧姝嘴角动了动,却不知该如何回应。当日那个粗野天真,带着一丝傻气的小叫花,此刻脸上竟是一丝凄然的笑容。她的意思,是宁死也不想拖累她们二人。她真的,如此……碧姝有些许心软,嘴上却仍应道:“不属于你的东西永远都不会属于你。”
冰蝶闭上眼:“多少我会尽力试一试,为了我自己,也为了你家小姐的安危。”
“一尺深红胜曲尘,天生旧物不如新。合欢桃核终堪恨,里许元来别有人。井底点灯深烛伊,共郎长行莫围棋。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冰蝶摇头晃脑地念着,一袭白衣,墨发如瀑的身影又浮现在脑海中。
怎么会想起他呢?冰蝶暗自骂自己不专心,却陡然听得一声断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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