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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兰因只觉得卓先生摁住她的手腕陡然一沉,忙抢着问道:“你怎么知道是意剑一门的剑法?有目击者看到吗?”
她一串连珠问刚开了头,就被卓先生摆手打断:“这些细枝末节稍后再说,人怎么样?救回来了吗?”
“算他命大,伤成那样还能捡回一条命,送到医院时神智居然还是清醒的,”陈聿先是不着痕迹地瞄了卓先生一眼,隔着一张密不透风的面具,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又转向顾兰因,“……他一口咬定,凶手用的是意剑一门的剑法——和当年意剑掌门顾琢对阵东瀛剑客的招数几乎一模一样。”
顾兰因:“……”
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遏制住扭头去看卓先生的冲动,眉心攒成一个疙瘩:“你觉得会是谁?”
陈聿反问道:“你又觉得会是谁?”
两人飞快地对视一眼,旋即一触即分。顾兰因不着痕迹地把手腕从卓先生的手心里抽出,手掌翻过一面,悄悄钻进他的指缝里,与他低调地扣在一处:“警方已不是早发布了通缉令?这么久没逮到人,还让他四处蹦跶,陈警官,你们刑警队的办事效率不怎么样嘛?”
陈聿脸色铁青,可惜顾兰因说的是事实,没法反驳,因此那股郁气也就变本加厉,在他眉间撺出了一把意难平。
卓先生察觉到她的小动作,却没有阻止,反而扣紧了手指:“东海市人口近千万,警方人力有限,他随便找个角落躲起来,都如大海捞针一般,没有线索,确实不容易找到。”
顾兰因乖乖闭了嘴。
虽然这男人是在替自己说话,可不知怎的,陈聿胸口那把死灰复燃的小火苗非但没见消停,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他咳嗽了一声,试图把注意力转到正事上:“那家煎饼摊老板姓朱,就住在河坊胡同。二十年前,也就是你师父顾琢击败东瀛剑客的那一次,他也在场,近距离目睹了全过程,对那场对决印象深刻,一口咬定不会认错。”
顾兰因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冷哼一声:“那凶手怎么不干脆要了他的命?一了百了,省得他随随便便就往人身上泼脏水!”
陈聿听了这么“无法无天”的论调,习惯性地就要开办普法讲堂,谁知没来得及张开嘴,已经被人抢先一步——卓先生反握住顾兰因的手指,不轻不重地开口道:“不许对前辈无礼。”
油盐不进的顾姑娘秒怂,鹌鹑似的缩起脖子,下巴尖差点戳进锁骨,眼皮时不时撩起,偷摸瞄一眼卓先生。
陈聿这辈子没这么憋屈过,都有摔桌子的冲动了。
“虽然他信誓旦旦地说,行凶者是意剑传人,可没有确凿的证据,警方不会轻易采信,”他偏过脸,来了个眼不见为净,“我更关心的是,如果这个凶手真是柳生清正,他现在可是被警方通缉的嫌疑犯,不忙着跑路,怎么还有闲心和人动手?就不怕露出马脚被人逮住吗?”
这天晚上,唐老板出门办事,到现在还没回来,唐嵋刚出院,已经睡下了。逼仄的小客厅里,天花板上的吊灯晃晃悠悠,仿佛随时可能入土为安,客厅里的三个人面面相觑,气氛安静得能拧出水来。
顾兰因似乎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被自己叼了回来,余光隐秘地瞄向卓先生,恰好和那男人的目光隔空相遇。
卓先生微乎其微地点了点头。
就好像许多年前,他考校他的小姑娘功课,小姑娘回答得磕磕绊绊,不时心虚地瞟他一眼。他含笑点了点头,小姑娘就像得到了无言的肯定,挺一挺胸膛,信心满满地把答案说完。
“虽然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勾搭上的,八年前,柳生清正勾结五毒教陷害我师父,这应该是板上钉钉的,”顾兰因说,“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他们棋差一招,留下我这个祸害,如今回过头来找他们算旧账,换成谁都会觉得寝食难安吧?”
意剑一门传承千年,是南武林盟的无冕之王.当年五毒教和明氏勾结,尚且不敢跟顾琢当面锣对面鼓地硬碰,还得拿他的小徒弟当挡箭牌,耍尽了手段、使尽了花招,好不容易才将意剑掌门拖入死地……
那天罗地网还被撕开了一条缝,让意剑掌门艰难地爬回了人间。
顾兰因不比她师父,但她毕竟顶着“意剑传人”这块金字招牌,哪怕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姑娘,只要人在东海市,就是抵在五毒教心口的一把利刃。
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按照五毒教那帮人的尿性,要他们自己来我剑下送命,是铁定不敢的,除了借刀杀人,大概也没别的出息了,”顾兰因淡淡地说,“幸而我意剑一门在南武林盟的声名不怎么样,当年泼上去的脏水还没擦干净,趁机加一把火,挑唆这些四肢发达的棒槌跟我为难也不是什么难事。”
陈聿把那点见不得人的小心思暂且甩到一边,眉头打成一个死结。
“当年那桩旧案虽然轰动,毕竟过去了这么多年,如今的江湖又不是几百年前,大家都得上班上学,谁有那个美国时间快意恩仇?”他一边思忖,一边不紧不慢地说,“除非……意剑传人赶在武林大会的节骨眼上回到东海市,不仅以一己之力挑衅南武林,还下重手伤人,各大门派群情激愤,一定会要求霍爷爷发下武林帖,把你揪出来。”
而不管南武林盟和意剑互掐的结果如何,五毒教都能稳稳当当地躲在幕后,等着坐收渔翁之利。
这招“黄雀在后”还真是够他们吃遍天下了。
卓先生微微叹了口气。
顾兰因摊了摊手:“要是我没猜错,这只是个开始——想要挑唆南武林盟和意剑传人为敌,只打伤一两个人怎么够?当然是多多益善了。”
陈聿觉得自己再也不能直视“多多益善”这个成语了。
他猛地站起身:“咱们不能被动挨打,正好市局要组织一波严打,趁着这个机会,只要这帮祸害敢露头,就干脆一锅端了!”
要是真如顾兰因所说,这伙邪教分子故意挑拨意剑传人和南武林盟的关系,打算借“江湖”这把刀解决顾兰因这个祸害,事情反倒好办了——毕竟,眼下是法制社会,不是“以武犯禁”的乱世,公权力占据了绝对的资源和优势,邪教分子要是敢露头,市局就能顺藤摸瓜,把他们一网打尽。
陈聿甚至想好了全盘计划:既然这帮人的目的是顾兰因,他就干脆帮这姑娘申请警察保护,二十四小时都有市局的人贴身跟着,看哪个不长眼的“江湖人士”敢找她麻烦。
然而这话还没到嘴边,他的视线忽然被什么吸引住,下意识地往下挪动了一点,定格在那两人互相交握的手上,不动弹了。